第三十章：起誓
“可您与沈家小姐……”
“沈家小姐？”裴譞不解，“裴某不认识什么沈家小姐。”
“是沈国公的女儿。”穆昭蕊提示道。
裴譞这才恍然大悟。
邺朝时兴榜下捉婿。好多达官贵族都会提前压注，设宴邀请心仪的上京赶考的贡生。
裴譞专心备考，极少赴宴。
那次街上沈国公“恰好”与他相遇，邀他做客。推辞不过，裴譞只得前往。
席上，沈国公热情款待，暗示他“爱女尚未婚配”。
他清楚地记得他拒绝了啊。
殿试那日，沈国公还很热情地祝贺他。次日再见就横眉冷对了……
他连忙解释道：“穆小姐误会了。裴某与沈国公并无过多交际，更遑论沈小姐了。”
怕穆昭蕊不信，裴譞甚至举起三根手指起誓，“若裴小姐不信，裴某可以起誓。裴某所言……”
穆昭蕊没有其他意思，因前世裴譞与沈幼宁有缘无分的亲事，她唯恐裴譞今生再错过心上人。只是寻常关心，也掺杂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事。
他如此严肃，反而把穆昭蕊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拉下了裴譞要起誓的手，“裴公子，您言重了，我信，我自是相信您的。”
晚风萧萧，树上的垂丝海棠随风舞动，像少女的裙摆，花瓣潇潇洒洒，纷纷扬扬。
满天粉白的花瓣里，两人四目相对，穆昭蕊呼吸一滞，挪开了眼，松开了手。
裴譞的手还呆呆地悬在半空，被穆昭蕊触碰过的肌肤微微发烫，良久，他收回了手。
正巧这时青筠前来寻穆昭蕊，“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了。”
青筠的出现打破了这份无言的尴尬。
三人回到正房，灼灼跑来，奶声奶气地质问：“爹爹与娘亲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灼灼一起去？”
穆昭蕊俯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娘亲的错，下次带着灼灼好不好？”
“好的，灼灼原谅爹爹娘亲了！”
这般大度的模样，令在场众人忍俊不禁。
展琰与灼灼太惹人怜爱了，广德郡主临走时甚至想把两个孩子带回府，生怕他们渴了饿了冻着了。
芸嬷嬷再三保证会照顾好两个孩子，广德郡主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回程的轿子。
广德郡主的戒断反应比穆昭蕊严重多了。
坐在轿子里，广德郡主还拉着女儿的手感叹道：“看到我有两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外孙儿，母亲真是高兴啊，等着荣夫人与嘉卉来府上同怀洲的亲事定下，将来也生下一双可人的儿女。母亲此生无憾了。”
“母亲~”穆昭蕊抱着广德郡主的胳膊，依偎在她的右肩上，撒娇道：“母亲一定会如愿以偿的，永绥会一直陪在母亲身旁。”
一顶轿子悄无声息抬进了太傅府的后门。
广德郡主与穆昭蕊商议后，决定对穆太傅暂时隐瞒这件事。
虽然瞒着父亲让穆昭蕊心生愧疚，但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广德郡主则是另一种想法，她与穆父成亲近三十载，对于穆父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先不说这么荒诞的事他能否接受，若他知道女儿与裴譞有两子，必会尽全力撮合说服女儿同裴譞成亲。广德郡主并不是不满意裴譞、不喜欢孩子，只是她不想让女儿的情感为此束缚，感情之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
月华院。
穆昭蕊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早早歇下，寝房里燃着淡雅的风荷送晚，这是她闲来无事调配出的熏香。由白荷蕊一两、百合蕊三钱、白檀一钱和甘松少许研磨成粉用炼蜜调和成剂，拖制成形。香气淡雅怡人，宛若夏夜风荷，暗香浮动。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掀开床帘，外间塌上守夜的恰好是青筠。
“青筠。”她唤了一声。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青筠来到她床前。
“陪我一起睡，同我说说话吧。”穆昭蕊朝里面挪了挪，给青筠腾出位置。
“嗯。”青筠点头，驾轻就熟地去外间塌上将自己的一床锦被抱了过来，上了床。
她的绣床宽大，容纳两个纤瘦的女子绰绰有余。
“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青筠问道，往日里，小姐有了什么心事都愿意同她分享。青筠自小服侍穆昭蕊，两人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平常相处不像主仆，如同姐妹。
“青筠，你怎么不问问我，今日裴府的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穆昭蕊左卧，瞧着青筠柔美的侧脸，睫毛纤长，唇色娇艳如春日桃花。
青筠浅浅一笑，右脸颊处有一不易察觉的酒窝。她右转了身子，看着穆昭蕊。寝房里点着灯，小姐怕黑，需有灯才能入睡。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在青筠心中，她家小姐比宫里那位探病的崔氏女都要美丽。
“青筠不问是因为小姐想说自然会说，无需青筠多嘴。青筠会永远陪在小姐身边。”
穆昭蕊感动不已，握起了青筠的手，“青筠，谢谢你。”
前世被押入大牢时，穆家奴仆一并发卖，青筠的卖身契穆昭蕊早撕了，户籍上是良民，户部的人无权发卖她。穆家落难后，朝不保夕。穆昭蕊哪有心思去想一个侍女的去处？
当她再回长安，哥哥官居大都督。穆昭蕊这才得知在她失踪后，哥哥便逃了，一路上被人追杀，九死一生，命丢了半条，脸也毁了。掉下悬崖被青筠救回了一条性命。而这并不是巧合，而是青筠从长安沿着押送路线一路寻来的，恰好瞧见哥哥被杀推下悬崖。
此时正逢边关战事吃紧，为洗脱罪名，哥哥就决定前往边关杀出一个功名重返京城。
青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两人返回长安后结为夫妻。
今生，她必不会再让穆家重蹈覆辙。只是，不知青筠和哥哥是否有缘？
算着时日，荣家姐姐荣嘉卉还有半月就到长安了。荣嘉卉与哥哥自幼定下婚约，蓉嘉卉八岁那年荣将军奉旨前往边关镇守，举家搬迁。如今十年了，哥哥二十又一，荣嘉卉锦瑟年华，两人是该履行当年父辈的约定成亲了。
穆昭蕊知前世际遇，这位未来嫂嫂一入长安暂住穆家，就与她不对付，事事刁难。在穆家落难之际，荣家母女即刻搬离，撇清关系，动作迅速，令人心寒。
虽说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可穆昭蕊对荣家母女已经喜欢不起来了。
这段亲事是两个家族的约定，她无可奈何。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青筠在此事上受一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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