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剖析
第一百四十五章剖析
董淑萱看着沈氏那一番张罗，还将那贱丫头拉到身边坐下，嘘寒问暖的样子真心叫人作呕。
“不曾想二妹妹在乡下竟然也消息这般的灵通啊，倒是叫人意外的很！”
董淑萱觉得董淑婉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偏生还叫老夫人相信的很，她就不相信她一个就生活在乡间的人还能比她们活在京城之中的人消息能来的更灵通？！
“我看二妹妹刚刚那一番话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吧？这样可不好，你诓骗诓骗我也就罢了，可莫要诓骗了祖母害的她老人家担忧不已。”董淑萱一脸的正气凛然，有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像是十分见不得董淑婉做出这些事情来。“我是住在乡间不若大姐住在京城之中这般的消息灵通，大姐同泰王殿下也是素来交好，那大姐怎的半点都不为家里带来任何的消息，想来只记得那些个儿女情长了吧？”董淑婉嘲讽地说道，“也不指望大姐你能够探听来多少消息，可好歹也是应该有一些吧？大姐既然说我刚刚那一番话都是信口雌黄，那不如大姐你来说说看？”
董淑萱脸色一僵，她哪里能想到这些，泰王邀她出去的时候她脑海里面想的都是自己胜过了姜芷蔓，满心满眼的只能记着泰王，说的都是那些自己擅长的诗词歌赋说的都是那些风花雪月，哪里还会说那些和朝堂有关的事情，就是泰王偶尔提及，自己也没有多关注。
泰王这般的英明神武的，母妃是受宠的贵妃，说不得往后还能够有机会荣登大宝呢！
董淑萱不愿意被董淑婉就这样打压下去，咬了要咬牙倔强道：“圣人如何那是圣人的事情，哪有我们在这里胡乱揣测君心的，别到时候揣测错了圣人的意思反而招惹来祸事！”
“看来姐姐同泰王一处的时候大约是只顾着风花雪月了，哪里还能够顾得上其他！”
董淑婉轻笑了一声，她看向沉默不语的沈氏，“祖母是怎么个意思？”
沈氏刚刚还没往着萱丫头身上想，现在被董淑婉一个提醒，这才想到这里，说的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萱丫头被泰王下帖子邀了几回，回来之后只会说泰王如何如何的，然后就是想着办法从自己手上要银子，今天是要置办首饰，明天是要做新衣衫，别的可是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沈氏一想到那白花花的像是流水一样往外流淌出去的银子心中就心疼的很，要说能够得来一些有力的东西也便罢了，偏生是什么都没得来。莫说圣人那头的意思，就是泰王那头都没有半点透露出来的。
倒还不如婉丫头，好歹人不过就是舅母提了几句之后就知道来提点家人！沈氏这样一想之后心中也大约有了几分的主意，董淑婉这丫头要是不诚心同家中作对，还真的是对家中有益处的，顾家也比他们董家要来得更会揣摩圣意。对比起一门心思只想着进泰王府的萱丫头，怎么看也还是婉丫头稍微靠谱一些，当然自己也可以斟酌着听取，到时候也很难会被这丫头给骗了不是吗？
“婉丫头来给祖母好生说说，你还从你舅舅舅母哪儿听来过什么？”沈氏温和地问道，“祖母年纪大了，先前身子骨不好也没怎么去那些个宴席，同京城之中的夫人们关系也不算太过融洽，你提点祖母几句，祖母看看能不能在圣人面前挣个脸面回来！”
沈氏早年的时候也想着融入到那些个命妇的圈子里头去，可那些个命妇大多都是出身世家，看沈氏的出身有些瞧不上，只是一个清贵的读书人家算不得大儒，看定远侯的门第更是瞧不上，嫌弃人家泥腿子。当初沈氏也是怀揣着结交的心思，结果就被人上头一闷棍子打回来了，那种嫌弃和鄙夷是完全流露在表面的，沈氏虽没同人闹翻，但到底也还是心高气傲的，从此之后就再也不去那些宴席了。
不去的确是自己的脸面保住了，可同样的也就少了不少的消息来源。
沈氏现在压根就没有多少消息来源，萱丫头这么些天来也是让她觉得失望的很，现在看着还不如婉丫头来的靠谱的多。
董家已在侯府这个位子上许久了，若是不长进，三代之后那就是要被削爵继承的，沈氏一想到董家往后要是连侯府都算不上就一阵的心悸，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演变成那样，最好还是能够得了圣心，往后能够再往上爬一步。
按说，若是舍得让家中子嗣进了军营，挣一些军功，那董家这门庭不说往上升一升，但至少维持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原本老侯爷自己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可沈氏不愿意啊，一来是怕自己的儿子真要是上了战场之后就会有去无回，怕董家最后便宜了那两个庶子，二来，沈氏的出身让她觉得文臣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好好的武将发家现在变成了文臣传世，偏生董知仁在仕途上压根就没有多少天分，只能在朝堂上当一个沉默少言的人，往上爬的可能性那是越发的低了，偏生到现在府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看透，反而是生出了一些其他的心思，觉得可以依靠着嫁女儿来让自己更上一步。
董淑婉当然不会将这些想法告诉给沈氏知道，既然他们是这样以为的，那当然还是要让他们继续怀揣着那样的梦想才好。
“祖母这话说的，我哪有这样大的脸面！”董淑婉对于沈氏刚刚的奉承只当是耳边过的一阵风，沈氏向来是能屈能伸的一个人，能够给她带来利益自然是当做宝，若是不能的话，那自然权当做没有你这个人。“揣摩圣意这件事情孙女可不能一口揽下，”董淑婉说，“不过圣人向来是爱民如子的，现下普降大雪，想来圣人也是有几分的头疼，毕竟这雪再这般下去那就要成灾了，就是有京郊大营中的将士帮着清扫屋檐上的积雪，可时间长了，到底也还是会出事儿。咱们家向来是不愁吃穿的，那京城之中的世家也大多如此。但圣人不同，先前几场战役早就已经将国库掏空了几分，现在再有这般的大雪，圣人定然也是犯愁。倒不如让父亲出头做个表率，捐点米粮银钱的，到时候再让父亲劝说一番世家也跟着一并捐出一些来，到时候也算是功劳一件。”
沈氏一听到要捐米粮银钱的时候就眉头一皱，想着虽说现在他们董家没至于到那缺银少粮的时候，可本就积蓄不厚的，现在要捐，只怕也是要损了家中利益呢！
但又觉得董淑婉刚刚那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往年要是雪下这般大，要不得多久就要出现灾情了，自家要能在这个时候出这个头，还真是能在圣人面前出个风头叫圣人记着他们董家的好。
沈氏有几分的意动。
董淑萱见沈氏真有几分的意动，想到自己先前想要做布施，但沈氏却是半点不为所动，还狠狠训斥了自己一番，现在董淑婉一句话说出来就让她动摇了，心中怎能甘愿！
“祖母，二妹妹这话说的同我先前提议布施有甚个差别！”董淑萱愤然不平，“先前咱们家也是每年都有布施的，那也不见圣人有半点的另眼相待！”
沈氏一听，又看向董淑婉。
董淑婉嘲讽地笑了：“大姐这话说的那是更加没有道理了，的确，咱们家先前每年都布施，但大姐也不想想先前布施打着的是什么名义，最后得利的又是谁人？大姐自己挣了好名声，咱们董家也不过就是在百姓之中有几分的薄名罢了，这功劳大多都是大姐自个揽上身了，回头还指望着圣人能如何？是听了大姐‘活菩萨’的名声之后将大姐接入宫中做娘娘不成？”
沈氏点头，先前几年他们董家花销了不少，结果还真是名声不显，倒是萱丫头的名声一日比一日响亮，钟氏还说的各种的天花乱坠，说是这般作为能让百姓们对他们定远侯府推崇，又能够营造好名声，定是能叫圣人知晓。
但这么几年下来，圣人知晓不知晓她是不知道，但他们董家撒出去不少银子倒是真没换来什么，就是萱丫头名声好了又如何，上台面的人家还不是照样不愿意迎了一个庶女进门的，觉得跌份。
“我看婉丫头这主意正！”沈氏一锤定音，“婉丫头你再同祖母我详细说说，祖母年纪大了，其中的那点关窍也不是能想的那样明白，为啥咱们家先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善事，就没捞来半点好的呢？好歹百姓之中也是念着咱们董家的好呀！”“祖母，咱们董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再珍贵能珍贵过圣人不成？先前咱们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布施，百姓或许的确是感恩咱们家的，为何圣人却不曾有半点的表示，祖母这么多年难道都还没想通其中的关节吗？”董淑婉笑着说，“这大历的天下，到底还是姓凤的，祖母！您说在圣人眼中冷眼看着咱们董家处处冒这个头，当那个慈善的人造好名声是想作甚？圣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猜忌咱们董家就已是不错了，哪里还能高看父亲一眼！”
沈氏这下才是真的有些慌神了，她可真没想到这般长远的地方去，现在突然听董淑婉这么一分析，这才真的有些紧张了。
她只当自家有了好名声叫圣人知晓就能得了圣人的青眼，却不想忘记了这天下是姓凤的，他们董家处处拔尖闹那些个名声反倒像是要同凤家一较长短一般。
这么多年下来，只怕圣人早就已经狠狠记下他们董家这一笔了，莫说前程没被随意寻了个错处从爵位上撸了下来都是圣人心胸宽阔了！
“我真真是猪油蒙了心肝这才相信钟姨娘先前所说的那些话，还当年年布施能够挣来好名声能为你父亲换些好处来，却不想差一点就害了我们董家一家！”沈氏抚着胸口呼天抢地，“难怪我说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咱们家是半点起势都没有，现在想想，没有人头落地都是菩萨保佑了！”
“那贱妇，真真是害人不浅！”沈氏恨不得现在就把钟姨娘给打死了事，这贱妇好的事情不会做，拖累他们董家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这样一个祸害留在他们董家那还了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做出一些要命的事情来了！
“快去，去将那贱妇给赶出去！”沈氏大声喊着，就要将身边的人去把钟氏给丢出去。
“祖母不可！”董淑萱急拦着沈氏，“刚刚也不过就是二妹妹的一面之词做不得真！”
沈氏是整个心肝脾肺肾都难受的很，只要一想到自家曾经被圣人猜忌过，她就又慌又怕，对于钟氏那个始作俑者没有半点的好感，早先就已想将这人给处置了，偏生就是自己儿子护着自己孙女也护着。
“那你还打算真的等到我们董家大祸临头了才知道是能做真的？”沈氏一听董淑萱这话就更加的生气，二话不说就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是要你那姨娘还是要整个董家？”
董淑萱被沈氏这一巴掌扇的有些懵，她甚少有这样丢人的时候，尤其还是当着董淑婉的面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只觉得自己面子里子全都没有了，但她还真不敢反抗，沈氏刚刚那话，很显然就是要她做一个取舍，若是自己还敢再为母亲说一句话，只怕沈氏能够不顾及一切将自己也一并扫地出门。
董淑萱不敢吱声，一双眼睛恨恨地等着董淑婉，若是眼神能够幻化成刀子早就已将她扎了无数洞孔。“祖母别气了，为了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气坏了自己就不妥了。”董淑婉喝了一口热茶，欣赏了一出沈氏教导孙女的戏码之后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这都年关了，要是闹出点事来反倒触了咱们家往后一年的霉头，随意处罚处罚也就算了，一切等过了年出了正月再说，实在不成，等新母亲入了门交给新母亲练个手也成。”
沈氏一想，这话倒也是十分在理，现在怎么处置都不妥当，还是婉丫头那主意正，留着等郭氏女进了门来练手也不错，还能够给其他人提个醒别再干出那些个丢人的事来。
不过沈氏到底还是意难平，吩咐了身边的嬷嬷：“给我去钟姨娘那边，让她去廊下罚跪一个时辰！”
沈氏这处罚虽不是要了钟姨娘的命，但这数九寒天在廊下跪一个时辰也是足够人受了，这膝盖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上一个时辰就算不废也会留下病根，往后再难舒坦。董淑萱面色一白，下意识地就想要求情，但又怕沈氏在气头上连着自己也一并处罚了，一想到在冰天雪地里头跪上足足一个时辰，只怕自己的膝盖是不能要了。
都是董淑婉这小贱人，她今日来就是故意来寻了她们母女两的晦气的！
“婉丫头啊，你这说的祖母我心惊肉跳的，”沈氏伸手拉着董淑婉的手，一脸慈爱，“祖母我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你可得想个法子，不然老婆子我往后是要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的了！祖母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祖母这话说的，能为家中想办法我自然也是会想的，”董淑婉不动声色地从沈氏的手掌心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脸上也还是带着几分笑，“祖母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虽说咱们家先前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不怎么聪明，但好在也还是有大姐姐冲在前头算是挡了不少，现在倒也不算困局。我就是想着让父亲在朝堂上牵个头，积极一些，要是能带动着世家一起就更好了，咱们家就不算太过扎眼，大的功劳也能算在整个朝廷上，咱们董家也能多少沾点光不是？父亲牵头又不把事情揽上身，圣人定能觉得父亲也是为民，也能够高看父亲一眼！祖母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大姐既是同泰王交好，也可劝泰王一句附议了父亲的提议，这样对泰王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泰王可是圣人的儿子，能有这般为民的想法，想来圣人也能感到几分欣慰。”
董淑婉看向董淑萱说。
沈氏仔细想了想董淑婉这话，也觉得颇有几分的道理，反正到时候自家最多也就是牵个头，捐点米粮和银钱一类的，一来又不是自家做了布施长的全然都是自家的脸面，二来也能够在圣人面前露些脸面。这事儿还真是做得！
拿定了主意之后，沈氏也就不慌乱了，觉得自家也还是有祖宗保佑的，等知仁回来之后自己就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萱丫头是不错，可这脑子是随了钟姨娘的，有点小本事和小算计，实在不够大气。婉丫头倒是脑子灵活的很，应当同她好好亲近亲近才是，先前那般不给家里脸面说白了也是他们做事儿欠妥当了一些，再加之钟氏那贱妇做的那一出他们也没有重罚，孩子心里面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很。
“你这主意正的很，回头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就同他商量商量！”沈氏这安定了几分，想着自己真实要被吓死了，她看向董淑婉，笑着说，“婉丫头啊，往后你要是从你舅舅舅妈那边听到什么消息，也可得同祖母我说一声才成，咱们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该说的也得说。祖母我想着叫你回来住，但又怕拘了你，同明家的亲事也没什么，你年岁也不大，再过一两年等这事也没人记得了，回头祖母再给你相看一门好人家。当然，家里你想来的是偶就来，住一阵子也没事。”
沈氏本想让董淑婉回来住，不过想了想也还是作罢了，她住在乡下也好，这丫头的脾气算不上太好，回头又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自己也觉得心累，倒不如就让她住在乡间，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能够回来一趟这样也不错。
董淑婉也知道沈氏的打算，当然嘴上也是满口答应了，其实压根也没有往着自己心里面去，寒暄了一阵之后，董淑婉就说自己难得回一趟也得去看一眼舅舅和舅母，也一并送几张羊皮过去，还得买一些东西回乡间去，怕晚了回去路上雪大不好走。
沈氏意思意思地挽留了一番，见董淑婉去意坚定，当下也就不阻拦了，笑着送人到了堂屋门口，看到人走出去的背影，这才将脸上挂着的笑容落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董淑萱，看到她还在那边泪眼连连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耐，觉得也还好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子只会这样泪眼连连的，这脊梁骨都是弯的，往后哪能撑得起一个家来！“方才婉丫头所说的，你可听到了？”沈氏严厉地看向董淑萱。
“祖母……”董淑萱有几分凄凉地叫了一声，“祖母您难不成真的相信她所说的不成？您知道她同家中不甚亲近，说不得就是在诓骗咱们也未必！若是相信她，指不定才会酿出多少祸事来！”
“闭嘴！”沈氏听着董淑萱这话就有些头疼，“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难不成我还不会自己思量不成？我倒是觉得婉丫头说的很有道理，要不，你倒是出点主意？”
董淑萱被沈氏问的哑口无言，她哪里有什么别的想法。
“萱丫头，我和你父亲在你身上花了不少的心血，也是到你为家中做出贡献的时候了，到时候泰王那边，你也得去帮着说项好为你父亲挣来个脸面才是！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董家好，也是为了泰王的往后。”沈氏语重心长地说。董淑萱心中一惊，没想到沈氏还真的全然听进董淑婉的话了，现在竟是还想让她去劝了泰王，若是这法子不得体，那回头泰王还不知要如何想她看她呢！
“祖母！”
董淑萱惊叫，“祖母你怎能相信那贱丫头说的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她向来都是见不得我们好的，所以她的话里面肯定是有坑在，说不定就是为了坑了我们呢！”
“行了，别在我这里叫唤，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个大家闺秀！”沈氏冷笑一声，“她能坑我们什么？从我这里坑了米粮了还是坑了银钱了？先前你不是还闹腾着要布施么，那会要从我这老婆子手上要银钱要米粮的时候怎么不说？你那般布施才是真要了我们董家的命，我看婉丫头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前些年要不是你和你那该死的姨娘闹出来的事情，我们董家早就应该能进一步了，现在难不成你还要拦着从中作梗不成！你的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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