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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给自己留条命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张玉官就感觉有人在轻声唤自己。

他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周翠兰肿着一双眼睛,正伸手摸他的头发。

她扶着张玉官从床上坐起来,塞给他一块面饼子,压低声音道:“饿了吧,快吃。”

闻到面饼子的香味,张玉官再也忍不住,拿起来啃了一大口,根本来不及细嚼,就咽了下去。

“娘,你也吃。”

见周翠兰慈爱地看着自己,张玉官把饼凑到周翠兰嘴边,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看着张玉官单纯至极的眼睛,周翠兰的眼睛一红,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诶,娘吃”,周翠兰强扯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低头咬了一小口面饼。

见周翠兰吃了,张玉官这才心满意足地把饼拿了回去,又大口吃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张玉官就把那张面饼吃了个干净,还顺便嗦了嗦手指。

“娘,还有吗?我没吃饱。”

昨天张玉官就没吃东西,还和周翠兰一块背着张金豆到了乱葬岗,挖了许久的土坑,累得他连饿都顾不上,直接倒头就睡。

那么一小块面饼子,吃进去就跟没吃似的。

看着平常的一句话,周翠兰却听得一愣,随即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把衣襟都浸湿了。

“娘,娘,我不吃了,不吃了,你快别哭了”,张玉官不知所措地拿袖子给周翠兰擦眼泪,心里慌得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翠兰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用力擦了一把眼泪,就像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对张玉官吩咐道:“玉官,你先把衣服穿好,在街口等娘,好不好?”

“为什么要去街口等你?咱们要去哪里吗?”

张玉官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听话地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咱们要出趟远门,你先出去等着娘,娘有几句话要跟你爹和你奶他们交代”,周翠兰伸手给张玉官整理着衣服,又摸了摸他的脸道:“玉官听话,你先去,娘一会就来。”

“娘,咱们自己走,爹和我奶他们不去吗?”

张玉官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商,他实在不明白,他和娘要去哪儿?

“不去,他们有事,去不了”,周翠兰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对张玉官露出一个笑脸来:“你快去,然后乖乖在那等娘,听见了吗?”

“好,我听娘的话,我这就去”,张玉官穿好鞋,大步往门口走,周翠兰跟在他身后,轻推着他出门之后,直接关上了大门。

张玉官有些不安地转过身来,伸手拍了拍门,大声道:“娘,我先去了,你一定要来啊!”

“好,娘一会儿就来,你快去!”

周翠兰把背抵在门上,直到彻底听不见张玉官的脚步声了,她才从角落里摸出那把被她连夜磨得锋利无比的斧子,一步步朝后院走去。

等周翠兰从张小武和潘花枝的房间出来,走进李氏房间的时候,李氏醒了。

见周翠兰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闯进自己的房间,李氏不满地皱眉喝道:“一大早的,你不去做饭,到我房间做什么?”

周翠兰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氏,一点点朝床边靠近。

这会,李氏终于看清她身上血迹斑驳的衣服,和手里拎着的那把滴血的斧子。

“周翠兰,你……你要做什么?啊?”李氏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冰冷的汗水。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翠兰手里的斧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娘,你怕什么?我不过来给你看样东西”,说完,她把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扔进李氏怀里。

李氏低头一看,吓得直接把怀里的东西甩了出去,尖声咆哮道:“周翠兰!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杀了老二?你怎么能杀了他?”

看见李氏崩溃的样子,周翠兰心里顿时有说不出来的畅快。

她捡起被李氏甩到角落里的人头,仔细瞧了一眼,笑道:“这还不是因为你。”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因为我?”李氏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整个人摇摇欲坠。

“要不是你没教他好好做人,他能扔下自己的亲侄儿不管,还对我隐瞒事实吗?要不是这样,我的金豆能死吗?”

说完这些,周翠兰随手把张小武的头往地上一扔,高高举起斧子对李氏道:“娘,你不要害怕,很快的。只要一下,一下你就解脱了。”

“不要,不要啊!老大,老大,你快来救娘啊!”

只可惜隔壁的张大武也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无法回应李氏了。

李氏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她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那把斧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眼前被一片血红淹没。

张玉官在街口等了许久,等得他靠在角落里,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才响起周翠兰的声音:“玉官,玉官!”

张玉官揉了揉眼睛,有些埋怨地道:“娘,你怎么才来?”

周翠兰伸手拍了拍张玉官后背蹭的灰尘,轻声道:“听说咱们要走,你奶尤其舍不得,所以娘就陪你奶多说了一会儿话。”

“娘你撒谎,我奶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这个傻子,她怎么会舍不得咱们?”

周翠兰拉住张玉官的手,柔声安慰道:“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咱们娘俩好,就好了。”

张玉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周翠兰身上的新衣服,笑着道:“娘穿新衣服真好看。”

周翠兰摊开手,微微转身,脸上挂着一抹笑意:“这还是我和你爹成亲的时候,你姥给娘买的衣裳呢。这些年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穿,现在可算穿上了。”

早上给张玉官塞面饼的时候,周翠兰已经做好了和李氏他们同归于尽的打算。

可看着憨傻单纯的儿子,周翠兰暂时又给自己留了条命。

把李氏、张大武和张小武三人料理干净之后,周翠兰换下身上的血衣,换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衣服,打算带着张玉官远走他乡,能逃多久算多久。

万一上天可怜她,她能一直陪着张玉官,那就好了啊!

张玉官点了点头,又问:“娘,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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