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归来
“我梦见……”小家伙想到什么,声线一下子哽咽,害怕地往姜映晚怀里钻,“梦见爹爹流了好多好多血,梦见爹爹回不来了……娘亲……”
姜映晚唇角抿紧,她抱住小怀安,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不会的,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梦都是相反的,安儿,别怕。”
姜映晚的声音很温柔,“宫中送了信,说大军不日前已经返京,很快,很快爹爹就能回来了。”
裴怀安抽抽噎噎的。
努力忍着泪,不想让泪水滚下。
他自己伸手擦了擦眼眶,靠在姜映晚身上,又说:“那、那爹爹回来时,娘亲与安儿去接爹爹好不好?”
“安儿想快些见到爹爹。”
“自然好。”姜映晚答应他。
哄好小家伙,姜映晚正要带他去用晚膳,春兰和翠竹苑中的侍从突然从外跑进来,激动又高兴地通传:
“夫人!大人回来了!”
姜映晚一愣。
她身边的小怀安更是狠狠愣住。
怔愣过后,裴怀安率先反应过来,方才还闷闷的小脸瞬间扬起欢喜到极致的笑容,“娘亲,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着姜映晚迅速往外跑去。
夕阳霞光下,睨着光辉而来的男人清隽矜贵,眉目在夕阳余辉中映着柔和,急促的步伐在见到她们母子时微微慢了些。
满院侍婢兴高采烈的行礼问安声中,裴砚忱的目光静静望向被小怀安拉着从房里出来的姜映晚。
隔着长廊,两人视线对视。
瞧着院中近在眼前的父亲,小怀安松开姜映晚的手,迈着小短腿急冲冲跑下长阶,直直朝着裴砚忱扑去。
“爹爹——”
小家伙扑在他大腿上,裴砚忱唇侧不自觉晕出笑意,弯腰将又长大了不少的小家伙抱起来,看向他,笑着问:
“这一年,安儿可有惹娘亲不高兴?”
小怀安头摇得像拨浪鼓。
“安儿很听话,一次也没有惹娘亲不高兴。”
裴砚忱笑意更浓,“安儿真乖。”
裴怀安搂着裴砚忱的脖子,趁机撒娇,“爹爹回来得晚了,错过了安儿的生辰。”
裴砚忱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抱着他往姜映晚那边走,“是爹爹的错,爹爹为安儿补回来。”
裴怀安高高兴兴地点头。
说了好一会儿话,裴砚忱才将裴怀安交给嬷嬷,和姜映晚单独来到房中说话。
周围一群人都被打发出去,裴砚忱第一时间搂住了姜映晚。
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怀里人纤细的腰身,漆黑如墨的眼底尽是浓烈的思念。
“这一年,府中可还好?”
姜映晚由着他抱,“都好。”
说着,她问他,“在外的这一年,一切可还顺利?”
裴砚忱动了动眸色,没告诉她险些命丧西北的事,只轻描淡写地点头,“都顺利,只是很想很想我的晚晚。”
他圈紧她。
靠着她在怀里的真实感,来疏解这一年多将近四百个日夜入骨的思念。
“西北与京城相距遥远,我怕我的晚晚不适应,我怕安儿惹你生气,怕府中有什么变故。”
“更怕我的晚晚孤身一人。”
“在外的这一年,为夫日日夜夜都想夫人,想早些击退西璃,回来见我的晚晚。”
他抱了很久。
姜映晚也任由他抱了很久。
直到夜色漆黑。
直到陈氏听闻儿子平安回来,府中加急准备了洗尘宴为裴砚忱接风洗尘。
时隔一年,府中众人再次聚齐,一家人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待再回到翠竹苑时,已近亥时末刻。
月朗星稀,窗外冷风稀疏。
交颈缠绵的床帐上,姜映晚手心中尽是细汗,纤软盈细的腰肢被男人大手掌控着,绷着低颤的弧度。
良久,姜映晚忍着呜咽,被他抵着后腰搂进怀里,胸前密密麻麻交织的伤痕引起她的注意。
姜映晚睁开眼,借着帐缦外溢进来的昏暗光线,看向他胸膛。
她目光停留在,他心口左侧,极靠近心脏,险些便刺入心脉、还未完全痊愈的箭伤伤口。
她抬手,虚虚隔着那伤痕,在伤口边缘碰了下。
瞥见她的动作,摩挲着她腰肢、想低头吻她的裴砚忱停住,低头,看向她眼睛。
灼热的掌心轻轻扣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握进掌中,喉咙轻动,嗓音低缓,啄吻着她唇角,对她说:
“只是不小心中了一箭,不过皮外伤,快好全了,不用担心。”
他只字未提,那支淬着毒的利箭直直刺进心口,毒素蔓延至心脉,险些命丧黄泉之事。
在刚去西北的那段时间,裴砚忱身上的伤便大大小小不间断。
他军中有位副将,亦已娶妻生子,在一次战场归来,让军医处理伤势时,副将咬牙忍着痛,苦笑着说:
“还好,是在军中受的伤。”
“还好,短期内回不了家。”
“若是让妻子看见,这深入骨肉的伤,还不知道要让她担心到什么程度。”
那时,听着这几句话,再看着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裴砚忱不由在想,若是他亦一身伤痕地出现在姜映晚面前,她可会……像寻常百姓家的妻子那般,为他担忧,为他心疼?
苦肉计,亦算是惹人生怜的一计。
但在战场中待了半年时光,当重伤轻伤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时,裴砚忱彻底打消了用苦肉计博取同情的卑劣法子。
他受伤,是因为他要护身后的大昭百姓安危,是因为他要击退西璃护国土无恙。
他身为大昭的臣子,有责任、有义务,为大昭出生入死。
赴战场,是他的选择,是他的使命,更是他的义务与责任。
但,不是她的。
他凭什么,用他履行自己的责任与义务所受的伤,去换取她的同情?
来西北,是他要来的。
上战场,是他要上的。
用句难听的话来说,就算他真的死在了战场上,也与她没有关系。
他不是为她而死,凭什么要她来自责,凭什么要她来愧疚。
奔赴西北,是他的选择,不是她的。
她没有义务,为他的伤痛难过。
他亦没有资格,以身体上的疼痛,去要挟她心痛他、担心他、乃至——对他生愧。
或许,段逾白那句话才是最正确的,他强娶了她,便没资格怨她不爱他。
他想要她,想让她在他身边,他如今,已经遂了心愿,还要奢求什么?
这样就很好了。
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
爱的前提,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付出,而非存有奢求对方回报的心理。
他不能太贪心。
她只要,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苦肉计、悲情计那种劣质的戏码,他不屑对她使,也不能对她使。
她只要好好的,他能日日看到她,便足够了。
裴砚忱揉抚她温腻的腕骨,圈着她腰身,低头去吻她红唇。
缱绻炙热,裹着不加掩饰的爱意。
姜映晚呼吸断断续续,唇角被他吮得发疼,湿漉漉的眼睫坠着水珠。
极致的深吻与缠绵中,素白指尖被他抵着,指缝被他撑开,骨节有力的手指强横地抵进来,圈住她的,十指紧扣,以最亲密的姿势毫无缝隙地紧拥。
“以后,我们再不分开了。”深深床幔中,他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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