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是她被迫承认的夫君,却也只是夫君,没有夫妻情深
段逾白倒酒的动作一顿。
朝着裴砚忱看过去的眼睛都亮了。
不等他开口,裴砚忱就主动给他了答复:
“画已经让人送去你府上了。”
段逾白顿时笑得像只狐狸,“这怎么好意思?”尾音未落,生怕裴砚忱再将画收回去似的,某人迅速改口收下这份心心念念多时的礼,“那就却之不恭了。”
裴砚忱淡淡抬眸瞥他一眼。
段逾白摇扇子摇得别提多欢快。
云鹤大师作画技艺独绝,尤其画鹤,更是一画难求,如今流传在世的墨鹤真迹,也仅此一幅,万金难求一见。
前两年,这画偶然为裴砚忱所得。
得知这消息后,段逾白那段时间甚至一连多日都住在了裴府,只为多看几眼那幅心心念念的画。
如今那幅墨鹤真迹轻而易举就被当作报酬送了来,段逾白欣喜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岭都巡盐史之案,裴砚忱未亲自前去,段逾白知道他必然挂心,事无巨细地将案件始末全部说了一遍,才话音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今日我来,除了跟你说巡盐史的事,还有另一件事。”
裴砚忱见他神秘兮兮的,正要问是何事,话音未出,就见他突然转着头往后一指,明显看热闹的眼神,“哟,来得挺快。”
裴砚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假山旁的细鹅卵石路上,裴逸风带着个姑娘,正往这边走来。
那姑娘一身素衣,身段纤瘦,脑袋微垂着,被裴逸风带着往前走,但许是因为怯弱,不敢抬头,只盯着脚下的路。
段逾白视线随着他们挪动,片刻后,回眸,压低声音问裴砚忱:
“你们裴家二房的这档子事,你还没听说吧?”
段逾白喜欢凑热闹,更喜欢在京城中乱逛,各世家高门发生的近闻,基本没有他不清楚的。
正如这次刚刚得知的裴逸风和他身边那姑娘的事。
他正准备在裴逸风带着那女子走近前,简单跟裴砚忱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谁曾想,裴逸风这小子速度这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裴逸风就带着那女子,一边从假山南抄近路,一边喊着“兄长”疾步过来。
“兄长!”
段逾白涌到舌尖的话音咽下。
没再接着开口,摇着扇子闭上嘴,看向一路几乎小跑着过来的裴逸风和他身边的素衣姑娘。
裴逸风拉着身旁的女子走进竹亭。
刚一进来,他身边怯生生的姑娘就泪眼婆娑地朝着裴砚忱的方向跪了下去。
“民女白婵,久闻首辅大人尊名,今日有幸见到首辅大人,斗胆求首辅大人成全一愿。”
旁边看热闹的段逾白挑眉挑了挑,没说话,静静看戏。
见心上人上来就给兄长跪下了,裴逸风心疼的俯身拉她起来,“兄长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婵儿,你先起来。”
裴砚忱的视线短暂落在被他护在怀里、弱柳之姿的女子上,“这位姑娘是?”
裴逸风半搂着白婵,看向裴砚忱,在白婵开口前,先一步出声,“她是我喜欢的人。”
裴砚忱听着这句,目光往裴逸风身上一瞥,再次看向白婵,“什么愿?”
这句话,问的自然是白婵。
听到这句,白婵胆怯看了眼裴逸风,推开他护着她的手,再次跪下来,低着头,柔柔弱弱地说:
“民女对裴公子一片痴心,想求首辅大人成全痴慕之心。”
裴砚忱面上看不出喜怒,问的话,却是针针见血,无半字废言。
“为妻,还是为妾?”
白婵张了张嘴,正要出声,裴逸风拍了拍她肩,看向石桌前屹然不动的兄长,抢先说:
“我心仪婵儿,想娶她为妻。”
在大昭,虽嫡庶尊卑分明,但裴逸风上面父母双亲皆在,像娶妻纳妾这种事,常理来说,根本不会闹到裴砚忱面前,由二房全权来定便好,但裴逸风偏偏拉着个姑娘跑来了他面前。
裴砚忱浸淫波云诡谲的朝堂多年,什么心思算计没见过,像裴逸风与白婵这档子事,他连问都无需问。
在裴逸风说完‘心仪她,想娶她为妻’后,他只说了最后一句:
“白姑娘,出身京城哪家?”
裴逸风眉头皱了皱,面上明显有些棘手之色。
裴砚忱漆黑眸色落在跪着的白婵身上,后者手心浸汗,局促不安地咬了咬下唇,才低头说:
“民女……民女出身卑微,曾入万花楼为琴妓……”
她语调忽而快速不少,接着又说:
“但、但民女是真心爱慕裴公子,民女自知身份低贱,不敢奢求名分,只想求首辅大人能允民女留在裴公子身边。”
裴砚忱收回目光,没再看她一眼。
浓墨眼底冷淡微恹,面对白婵的苦苦哀求,只对裴逸风道了一句:
“祖母这时已午睡醒来,既是婚事,你们也来了府中,直接去紫藤院请示祖母便好,为妻为妾,由祖母定夺。”
裴逸风皱着眉,明显是有话还想说,但裴砚忱性子冷漠,裴逸风不管裴逸风在外有多风流肆意,在面对这位嫡兄时,向来是不敢多造次置喙。
见裴砚忱不愿管这件事,他不敢纠缠,一步三回头地带着白婵往紫藤院走去。
等他们走远,一直静静看戏的段逾白才慢悠悠出声,详细说起裴逸风与白婵的这件事。
“裴逸风这小子素来风流成性,到处留情却从未见有什么真心,面对白婵这个万花楼出身的琴妓,不知怎的,倒是一反常态。”
他遥遥往裴逸风和白婵离开的方向指了指,对裴砚忱解释说:
“那位叫白婵的姑娘,我替你查过了,出身贫寒,自小被生父卖进万花楼,抚琴奏乐为生,前些日子裴逸风去逛万花楼,不知怎的就看上了这个万花楼出身的妓子。”
“而那白婵,也对裴逸风情意绵绵,裴逸风这小子房中通房无数,但正经的妻还没有,为白婵赎了身后,这小子竟昏了头,一门心思想娶她为妻。”
“一个出身万花楼的女子,二房那边自然是不同意。”
“见父母双亲那边行不通,这不,这小子是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想让你跟着他们一起去老夫人那边,说服老夫人同意他们在一起。”
只是裴砚忱根本不掺和这桩荒谬事。
想来也是,一个卑贱出身出身琴妓的妓子,明媒正娶做普通官宦人家的正妻都不现实,更何况是裴府这种簪缨世胄的百年望族。
敛去心绪,段逾白无声叹了叹。
想到什么,停住斟酒的动作,他看向对面的裴砚忱,话音一转,倏然问:
“对了,你和姜家那姑娘成婚有些时日了,近来相处如何?”
竹亭中静了一瞬。
裴砚忱垂眸凝着手中茶盏良久,才不辨情绪地道出一句:
“勉强算是相敬如宾。”
她不亲近他,也拒绝他的靠近。
除了避不开的行房,其余时候,她恨不得他日日不在府。
就像这几日躲不开的来书房看账目,她拗不过他的坚持,偶尔会顺着他的意过来,但,也仅限如此了。
就算是同处一室,她也是,能少跟他说一句话,便少跟他说一句。
他是她被迫承认的夫君。
却也只是夫君。
没有夫妻情深。
至多道一句相敬如宾。
段逾白长长叹气,“你将人家青梅竹马强行拆散,能相敬如宾也算可以了,至少人家姑娘不会寻死觅活地跟你闹。”
裴砚忱唇侧浸出嘲意。
她不跟他闹,是因为她只将他看成了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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