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永不悔
小楚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在风中烈烈翻飞,她蹲下身子来,右手放在陈星辰紧紧抠住地板的四指上,微微笑了一下:“陈星辰……”
陈星辰另一只手也搭上机舱地板,想要用力爬上来,却被小楚死死挡住,她再一次喊他的名字,只不过这次的语气里,带了很多说不请道不明的意味:“陈星辰,我想,从开始到现在,我或许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
陈星辰骤然发觉了小楚的意图,却因为如今的处境,能做的也只是无能狂怒:“去你妈的对不起,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是人话吗?我不想听,把你的对不起收回去,老子不接受!”
小楚把他一只手用力掰开:“你怎么跟你爸学坏了,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多脏啊,要是叫娇姨听见了,她肯定要骂你了。”
陈星辰只剩下一只手吊在机舱上,可眼下小楚要把他这只手也薅掉,“夏楚,你最好让我上去,不然……”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
不然?
不然他能怎么样呢?
他万万想不到,小楚竟然是这种背后暗算人的小人!
居然推他!
小楚道:“刚才是你自己说的,经历过全方位训练的特工,就算被人推下去,也一定能打开降落伞,不然就是该死,陈星辰,降落伞的使用步骤还记得吧?再见……不,永别了。”
说完,她心下一狠,用力掀开了陈星辰扣在机舱地板上的手指。
陈星辰在下坠的瞬间,目眦欲裂:“夏楚!”
而小楚微微张口,无声吐出一句:“对不起……”
多年前的事,终究是她对不起。
这句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勇气说出口,现在想想,也是自己矫情。
一句对不起而已,哪有什么说不出口?
一切只是自己自尊又敏感的玻璃心在作祟而已。
说出口了,那又如何呢?
原本就是她害惨了陈星辰。
她趴在机舱破口,亲眼看见陈星辰的伞包打开,才放心的折返了回去。
而陈星辰,眼睁睁的看着飞机在自己头顶掠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尹风耀倒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有趣,他上下打量了小楚一眼,“看你这意思,是要给我殉情?可惜,我丢失了以前的记忆,不然真得好好品味品味,我到底是怎么这么招人喜欢,竟然能让你跟我一起死。”
这样子,真是混蛋极了。
小楚把身上的伞包卸下来,麻利的给尹风耀背上。
尹风耀见她这举动,突然愣住了:“你……”
小楚面无表情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干嘛要跟你一起死?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尹风耀说不出话来了:“……”
他有些看不懂小楚这蜜汁操作了。
这是……要把唯一的生还机会让给他?
这不比跟他一起死更疯狂?
他现有大脑处理器根本理解不了,小楚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小楚一边给他装降落伞,一边道:“我死之后……”
“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大概也听不进去,刚才已经能听清楚陈星辰讲过怎么开伞了吧?都记住了吗?”
小楚不太放心,在尹风耀愣神的目光中,又讲解了一遍。
尹风耀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为什么?”
小楚蹲在他面前,手微微动了一下:“因为……你是我师兄啊,我们都是老师的学生,黑鹰以为你死了的那段时间,一直在自责和懊悔没有救下你,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在此之前,你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师兄。”
“虽然总是蹭我饭吃,虽然总是在我出丑的时候嘲笑我,虽然总是不太靠谱……”
尹风耀的目光突然深沉下来。
他有些想象不出来,小楚口中的那个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真的是他?
不知道。
也无法求证。
小楚突然从回忆中剥离出来,故作轻松的说:“虽然我知道说了你也未必听,但我还是想说一下,这次活下来之后,别跟着穆云洲了,他只把你当做一个工具人,根本没有考虑你的生死,你不为了别人,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别跟着他了。”
“你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要再参与这些纷争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养身子,哪怕,身体真的已经没有挽救的机会,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那又怎么不快乐呢?日子不比现在总挨枪子好过吗?”
尹风耀突然很想问:你明知道我的日子不多,却还要把唯一生存的机会让给我,划算吗?不后悔吗?
他真的这么问了。
小楚的回答很简洁有力:“只要你是尹风耀,我永不悔。”
虽然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她始终相信,在后来日日夜夜的相处中,她的师兄,一定曾真心对待她。
在她因为陈星而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中的时候,是尹风耀治愈了她,让她能够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所以她——永不悔。
尹风耀突然觉得心脏某个位置突然狠狠跳动了一下,嘴唇蠕动了一下,正想张口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腹部一凉。
缓缓低下头,他忍不住骂了一声:“草!”
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小楚:“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就是你说的永不后悔?不后悔你还捅我一刀?”
尹风耀刚刚有些松动的情绪,因为小楚这猝不及防的这一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明明这个女人嘴上还说着非常感人的话,可却趁他不注意,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虽然感觉不到疼,但心里那感觉,仍然不是一两句话能形容得清楚的。
小楚见他脸上没有痛楚的表情,微微颤抖的手镇定了许多。
只不过,下唇紧咬着,显示出此刻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她道:“说归说,闹归闹,但我不能让你把二代芯片带回去给穆云洲,老实说,我并不信任现在的你,放心吧,我刚才查看过了,飞机上有急救包,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了,等你落地,陈星辰他……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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