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螟蛉
还没布局排查，室内的静尘就走了出来，说：“兴许只是个路过的好奇香客，我想不必太在意，洛警官，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回警局。”
也罢，洛静的确也没办法将庵内众人连带少部分香客都审问一番，就点头说：“得罪了，请吧，静尘师傅……”
但大家还没迈开步伐，忽有一人冲上前来，急躁问：“你们要把我妈妈带到哪里去？”
“我妈妈”？
大家都愣了。
只见这是个24、5岁的男子，瘦高的个子，披着遮风的大衣，风尘仆仆，有点儿出过远门刚回来的意思的意思。
静尘赶紧说：“陆白，不要这么无礼。”
年轻人很恭顺说：“是，妈妈。”
咦，陆翊和宋仟不是没有孩子么？可照这个年岁看，这也不是后来生的啊。
大约看出了大家的疑惑，静尘说：“是这样的，他是我离开岩河市后收养的孩子，用的是我丈夫的姓氏……你们看我头发还留着，剃度不完善，就是为了在照顾陆白的生活学习的时候方便些。”
原来如此。
对警方介绍完，静尘又问陆白：“事情都办好了？”
陆白点头：“是的，没有遗漏，妈妈。”
“嗯，那很好……这几位都是刑警，让我去本地警局只是去做个笔录而已，不久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年轻人陆白本想说些什么，又停了，转而表示：“那么，我陪您一起去公安局，妈妈。”
说着他还亲自走过去，以双臂扶着已经五十多岁的静尘，他的孝顺让所有人暗赞。
在后面随着的方乐从地上捡起一张小纸片，看了看内容后咦了一声，放进了自己口袋。
不但是带走了静尘，洛静还带走了庵内几个可以为静尘作证的女尼。
来到崇山市公安局借用了办公设施后，笔录进行的很快，而以对所有相关人的询问，静尘在最近的半个月内虽不能说没出过门，但绝对没有长久离开过静慈庵以及崇山市！
这也就表示，她不可能去往锦春市杀死孟广海。
话说看到五十多岁的她的时候对于她能杀害一位曾为悍匪且还不算老的孟广海的想法，已从诸人原有的联想中消失。
接下来就是将众人送返静慈庵了。
虽然她们可以搭乘公交和出租，但为了方便起见以及抵消打搅的歉意，洛静决定再用车将她们送回。
但这时候方乐忽拿出口袋里那张纸片，偷偷递给洛静，说：“你看，这是什么？”
洛静接过来，发现那是张长途车票，是从崇山市到锦春市的。
洛静问：“这车票哪里来的？”
方乐回答：“我在静慈庵时从地上捡起来的，我怀疑是那个义子陆白的东西。”
“方哥，这车票怎么了？”旁边听到对话的小韩问。
方乐手一指，说：“你们看，车票上的时间是10天前，正好涵盖了孟广海死亡的时间，而且目的地就是锦春市，不觉得值得分析么？”
“难道，”洛静缓缓说，“你怀疑陆白？”
方乐说：“为什么不可以怀疑他，他是宋仟的孩子，虽说不是亲生的，但看得出来对母亲非常孝顺，如果是为了他妈妈，去杀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么？”
洛静摇头：“你这是凭空想象。”
方乐说：“我是在想象，可你别忘了宋仟见到陆白就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陆白含糊说办完了没有遗漏，是什么事情需要到锦春去办，而且需要10天前就出发呢？”
小韩说：“或许，这是陆白以前做事时遗忘在口袋里的车票，跟他这次出远门无关？”
方乐说：“反正从时间上排除不了他犯案的可能……我建议也对陆白询问询问。”
洛静想了想，首肯说：“好吧……”
站到想离开公安局的宋仟母子面前时，听了洛静提及的询问自己的要求，陆白很诧异的样子，手指指自身，问：“要询问……我？”
洛静肯定地点头……
谁也没想到，问询室里，洛静一问及陆白外出到锦春市这一趟做了什么，陆白就说：“私事，无可奉告。”
这态度……
旁边小胡拍桌子说：“陆白，我要警告你，我们是因为一桩杀人命案对你做询问的，你不说不会省略时间，反而让你无法顺利撇清关系从公安局脱身。”
“什么？人命案？你们怀疑我杀人？！”
陆白一下恼火了，从座位上站起，逼视着小胡说：“我从十三年前就随着我妈妈的习惯没有吃荤了，我是素食主义者，很反感任何形式的杀生，你们竟然怀疑我杀人？”
得了，没想这年轻人内里脾气这么大。
洛静只好抬手安抚说：“陆白，你先坐下，不要激动，我们只是常规询问而已……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到来前，我们和你妈妈在客房里的谈话遭人窃听，所以我们对一切过于警惕了些，请你不要介意……另外你只要说清楚，就有可能顺利离开，远比隐瞒不报要好，你妈妈正在等你一起回去呢。”
陆白这才情绪稍稳定，回答说：“好吧，我告诉你们……我去锦春只是去见几个旧有的朋友，我被妈妈收养之前是在一家本地的孤儿院，而我当年的小伙伴有几个生活在锦春，所以我找他们去玩。”
“10天里都是这样么？”
这次陆白犹豫了下，回答：“是的。”
“拜访朋友之外，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没有。”陆白摇了摇头，坚定了不少。
“那么，可以告知我们，你去见的朋友怎么联系么？”
等了会儿，陆白妥协了，讲了几个人名和电话号码……
目送这对儿母子被小赵开车送返，洛静吩咐小胡：“马上利用锦春市警方的名义给陆白留的这几个人打电话，向其确认陆白十天里的行踪。”
“好的，组长……”
半个多小时后，小胡就汇报说：“组长，方哥，那几个人的确说是陆白的朋友，向我证实了他们所知的陆白的行踪，就是纸上这些行程记录，你们看看。”
洛静接过纸，方乐也在旁边凑头看。
不久他咦了一声，说：“照这纸上的日期时间记录，陆白离开的十天里，有前后四天的时长并没有和朋友们在一起，就算剃除路上的耗时，也至少有三天无法证实，他总不会在外地无端耽搁三天吧？”
洛静也看出来了，补充说：“这三天的时间，有一段正是包含了孟广海的被害时间段的。”
小胡说：“也就是说，这小子还是有可能犯案了？我说他前面怎么反应这么大呢，脾气表现半点不像一个素食主义者，看来是隐瞒了最重要的口供啊。”
小韩问：“师姐，需要对这个陆白展开进一步的调查么？”
洛静点头：“的确需要……不过我们正在崇山市，要调查的地方是锦春，鞭长莫及，需要联络唐支请他协助。”
正提唐支，唐支就来电了，电话里询问调查进展，洛静就提及了陆白此人的突然冒出及其可疑的地方。
那边唐琅思考了一下，说：“那要是这样，我就不去往崇山市了，感觉这个陆白会是关键人物，加上小郭和你们的小张正巧回来，我看我和他们两个在锦春临时组成另一个队伍吧，正好和你们一远一近，互相配合。”
“那就太好了。”洛静这样表示……
谁知，第三通电话也来了，是来自于老柯的，老柯打头就欣喜地说：“小洛，老黑找到当年提供目击情报的那个小区居民了，那人竟然回到老家农村去发展了，找他很是费了些工夫……据那人回忆，案发当夜在小区里看见的和白自强一起回家的人身高很矮，长得瘦弱，光头，他后来感觉那只是个孩子，顶多十岁出头。”
“什么，只是个孩子？”洛静一时没敢相信。
老柯叹息：“是啊，而且那个孩子看着有点儿邋遢乃至很脏，据那居民推测，可能是白自强好心从街上带回的流浪儿……唉，我现在想通一个细节了，白自强家里的现场柜子里有人藏匿的迹象，原先有人推测是凶手藏匿柜中来行凶，现在看来，兴许藏在柜子里的只是那个孩子，也即，那个孩子也是白自强被害案的可能目击者，可惜的是，当年这孩子没有被查到，现在更不可能找到人了，不然我们对案情逻辑链就能弥补上关键的一环了……”
电话讲完，老柯的消息让所有人一时安静了，都在消化中。
小胡叹息：“没想到当年的命案还存在一个可能的直接目击者，可惜呀，要是当年知道这点，也不会成为悬案了。”
小韩不解问：“那为什么那个孩子当年不主动去找警方呢？”
方乐想了想，说：“或许是他被吓傻了，害怕被凶手知道自己的存在后再杀自己，或许只是不喜欢和警察接触……毕竟流浪街头的小孩儿犯事儿的时候不少，对警方印象难免差，也或者是当年报纸上的话吓到他了，毕竟怀疑凶手是藏身柜子里杀人的推论是某报纸在得到了警方情报后自己刊登乱猜的，所以案件侦查才最不喜欢报纸介入了……咦？”
方乐分析到最后头，猛然来了个转折。
洛静侧首问他：“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方乐猛说：“我们不是认为杀害孟广海的人有两种动机类型么？一是灭口，所以我们才怀疑宋仟；另一种是复仇，也即凶手是为了瞿明或白自强的死的复仇者，现在瞿明这个线不值得查了，白自强案却突然冒出一个可能受惠于他过的孩子，这个孩子15年后不可能再来报仇么？”
的确……
可小胡挑刺儿说：“初听有道理……可方哥，你这个怎么那么像小说情节啊？”
“小说也取自于现实嘛。”
小韩则问：“那要是凶手是那个孩子，这人是谁呢？现在也长大了，大概……大概24、5岁？”
24、5岁？
方乐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惊，脱口说：“不会是陆白吧？”
“陆白？”洛静一愣，“你的具体依据是什么？就单凭他是宋仟在案发后收养的么？虽说宋仟的确有可能因愧疚收养和白自强有关联的小孩儿，可这两个人怎么碰到一起的才是关键，不会那么巧宋仟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这孩子还来到了崇山市进了孤儿院。”
陆白说过他是在本地孤儿院被收养的。
方乐说：“我是说他的名字……白，岂不是白自强的姓氏？”
洛静初始一愣，又说：“就算宋仟起名字是考虑到白自强，但也可能只是想用这名字做个纪念什么的吧。”
方乐点头：“我不排除是这种可能，但也说不准这名字是陆白自己起的，不是么？要是他自己被收养前的名字是‘白’，那就诡异了。”
小胡一惊：“那要是这样，宋仟……就是静尘现在岂不是危险了？他杀了孟广海的话，下一个该杀的岂不是宋仟？”
这……
方乐倒是犹疑了，说：“这倒还不至于吧，照老柯的描述，白自强当年对那个流浪儿顶多是有恩惠，但陆白可是宋仟收养十多年养大的，他就算想为白自强报仇，也要掂量掂量情感天平的两头孰轻孰重吧？何况他既然知道孟广海是昔年的元恶，对宋仟身份也难免知道，十多年间都没对义母动手现在更不可能了吧？再说我倒觉得是宋仟主动将昔年的事情告诉了陆白，陆白为了保护义母不被查到主动去杀掉了孟广海以使得警方的调查就此中断才更合理，而事实的确也如此……要不是孟广海行李箱中的那张老旧合照，我们的调查早没法继续了，再说前面咱们刚发现有人窃听，陆白就出现了，我觉得他一直在关注义母关联的案件，他早知内幕是大概率，更别提在被询问时他有某类隐瞒了。”
洛静综合考虑了会儿，说：“你说的有道理，但万全之计，还是要对宋仟加强保护，不论陆白是不是当年那个流浪儿都需要。”
小韩问：“那师姐，我们要怎么保护宋仟……就是静尘啊？”
洛静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我们在崇山市在哪里住都只是客，不如到静慈庵以香客的身份去借住吧，不耽搁办案和保护，一举两得。”
方乐拍手说：“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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