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通缉
被传唤到审讯室的阿毛看了两遍视频,肯定地说:“东少,第一个追着我的人是东少没错!”
“东少?”洛静问。
阿毛点头,解释:“东少就是我们白虎堂的智囊,也是排名第一的罗刹……可恶,原来打老子闷棍的是那个老白脸!”
阿毛瞬间咬牙切齿。
“你和他不是同一帮的么,怎么对他印象这么差啊?”方乐问。
阿毛解释:“实际上我们白虎堂里男的都不喜欢那老小子,娘娘腔,装秀才,虽然入帮不算早,却挤走了我们原先尊敬的第一罗刹,顶替了位子,又整天蛊惑我们胡老大,不但老大,连堂里仅有的三个女孩子都勾引,哼,渣渣一个!”
看来是名为“妒忌之火”的情绪啊。
洛静将主题拉回来,问:“东少真名叫什么,你知道他的具体资料么?”
阿毛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东少只是他的外号,真名实姓大概只有两位老大知道,但虽然叫东少,那个老小子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啊,我明白了,打晕我后又杀了蔡老大的肯定就是东少!”
“你为何这么肯定?”洛静问。
阿毛解释:“因为虽然她整天蛊惑我们胡老大,但老大其实对蔡龙昌还余情未了啊!”
“她对蔡龙昌余情未了?”方乐说。
“我估计是的,因为蔡龙昌出狱后青龙堂的人举办接风宴,胡老大想了很久才定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呢,然后带着东少去赴宴,估计他是那时候产生了什么嫉妒吧,所以趁决斗的时候杀死蔡老大去除情敌,一定是这样的,这死白脸……”
阿毛言之凿凿,也没法辩驳,洛静又问:“那么,跟在东少后面的人又是谁,你认得出来么?”
阿毛盯着第二个“人头”图像看了一会儿,才说:“呃,看不出来。”
但这么回答的他,明显视线躲避了。
洛静了然,施压说:“阿毛,你要知道,用来杀害蔡龙昌的凶器是你携带过去的,在揪出真凶之前,你永远有嫌疑,所以你最好老实配合我们。”
阿毛屈服了,无奈说:“好吧,这个应该是小七。”
“小七?”
“是啊,虽然是青龙堂的人,但我和他私交不错,他人很机灵,也讲义气……他的头发据说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有些发黄,你看,就是这个颜色的。”
“这个小七跟蔡龙昌有矛盾么?”洛静问。
阿毛赶紧摇头说:“不会吧,他这个人挺会处事的,各方面人缘都不错,怎么会跟自家老大有什么矛盾呢。”
方乐则说:“那么小七跟那个东少有什么关系么?”
阿毛否定说:“他们俩哪会有什么关系,青龙堂和白虎堂分裂之前小七还没入帮呢,后面两个帮派又长期很少往来的。”
“小七的具体资料你清楚么?”
“不清楚,他也只有一个外号,据说他是孤儿,长期流落街头,跟蔡老大经历有点儿像,所以蔡老大将他亲自引领入青龙堂的,后来蔡老大也一直很照顾他。”
“是这样啊……”
洛静忽将笔记本屏幕转过去,问:“这里头,有没有那个小七和东少?”
屏幕里是所有因殴斗在押的人的头像。
阿毛扫视了一遍,摇头说:“没有……”
洛静命人将阿毛送回留置室后,方乐说:“这下当时逃走的三个人是谁就确定了,白虎堂的老大胡丽琴以及副手东少,还有青龙堂的小七。”
小韩惊奇地说:“咦,说起来也巧合呢,追踪过阿毛的是他们两个,逃走的三人里也有他们俩。”
的确……
沉思了一会儿,方乐忽说:“不,或许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必然?你有什么想法?”洛静问。
方乐反问:“我们当时警车是马上要抵达的时候才开了警笛对吧?”
洛静点头。
方乐说:“而抵达时,我从外围看见工厂的左右……也就是东西两道门各停了10辆左右的摩托,那些摩托是不是两个帮派各自骑来的?”
洛静点头,说:“是的,讯问中他们供认基本是两人一辆摩托抵达的工厂,白虎堂的人将摩托停在了西门门外,由西门进入厂区内,青龙堂的人则同样模式由东门进。”
“那么逃跑的三人又是什么线路呢?”
“胡丽琴和东少共坐一辆摩托,由西门逃走,小七则由东门逃走。”
“也就是他们各乘坐自家的摩托逃走了,问题就在这里……这三个人为什么有反应时间坐摩托逃脱,而其他人则没有呢?甚至说,他们在逃脱时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家的人?”
洛静皱眉思索片刻,恍然说:“你是说,因为杀人的关系?”
方乐点头:“是啊,我记得蔡龙昌奔跑的路线是向东吧,最终死在靠东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那办公室距离院墙以及东门口已经很近了,对于外界的声响会听得更清,所以能提前判断出警方正在抵达,而他们偏偏当时都没有携带通讯工具,无法快速提醒主场上噪杂殴斗中的己方,所以干脆就先自保,逃走再说了,何况如果自身是凶手,阿毛跟蔡龙昌互博相杀的假象没有造成,真凶未免会心虚,于是临时决定逃脱!”
小韩琢磨着说:“有道理啊,不过也不对啊,方哥,办公室是靠近东面门的,胡丽琴和东少为什么不就近从东面逃脱,而是要跑到西门去呢?”
方乐说:“我记得蔡晓盛说他到时发现两道门都关着,而摩托都停在门外,无人看守,两拨人肯安心在里头殴斗,应该是把摩托都上了锁,对吧?”
洛静证实说:“不错,摩托钥匙都在混混们身上。”
方乐完成解析:“所以东少未必不想由东面坐摩托离开,而是用不了……”
小韩说:“那么那个胡丽琴呢,是不是东少去西门的过程中也把她叫上了呢?”
方乐说:“这是常规解读,但也说不定这两人原本就是一起的。”
“原本就是一起?”小韩不明白了。
方乐说:“我是说,曾经追着阿毛去的人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就有胡丽琴本人。”
小韩马上说:“可视频里只有两个人啊。”
方乐说:“很简单,角度问题,只要跑动时稍微贴近屋角,在墙头那个地方就看不到了……”
洛静吃惊说:“照你这么说,不但是东少和小七,胡丽琴也有杀人嫌疑了?”
方乐说:“至少她有可能知道杀人的事,不然自己能逃脱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上本帮更多的人呢?”
沉思了一阵,洛静说:“无论如何,这三人之中必然含有真凶以及可能的目击者。”
方乐说:“所以下一步是要把他们缉捕归案。”
“不错……但是,前头我其实已经派人去过两个帮派的唯一堂口,两个地点空无一人。”
“要不要发布通缉令?”小韩忽提议。
方乐说:“先不要吧,三人里真正杀人的只有一个,要是通缉,会不会把目击的那一个或两个给吓走?”
洛静说:“躲藏的话,他们肯定会选择一个安全又熟悉的地方,所以我会安排人根据搜集的资料对这两个帮会以及三人个人能关联到的所有地点彻查。”
“也只能先这样了……”
洛静很快去申请警力并召集开会布置任务了,而这种事情方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呆在分局里干等,而洛静也带着小韩前线出勤了。
就这样一直等了长达四五个小时,洛静才带着小韩回来,看神色,两人都有些疲惫。
方乐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有结果么?”
洛静坐下来,喝了口方乐递上来的茶,摇摇头,说:“没有,不论是胡丽琴东少,还是那个小七,都没有半点线索,我们甚至把两个帮会收保护费的那些地方都搜了个遍,完全无音讯。”
方乐说:“也就是说,这三人刻意做了躲藏……而这样一来他们的杀人嫌疑又重了,毕竟如果他们不知道杀人的事,只是涉及聚众殴斗的话,根本不必要躲藏得这么彻底。”
洛静叹息:“是啊……可不管怎样都要先找到他们再说。”
小韩忽说:“师姐,方哥,这三个人会不会逃出本市了呢?”
洛静说:“我已经申请过交通设卡盘查,交通视频及车站机场等也派了人在查,此外还有大小宾馆,但目前还无反馈。”
方乐说:“看来要发布通缉令了。”
不错,要发挥协查及群众力量了……
差不多同一时刻,一个民宅中地下室一样的地方,正有两个坐立不安的男女。
女性的妆很浓,当然不是打扮成艳女那样,而是比较杀马特,这让四十岁左右的她又像一个大龄不良,而脖领处还可见一个白色老虎纹身的头颅王字。
虽然是女性,但她同样很壮实,视线凌厉,不怒自威,显见是个领导类人物。
她就是在逃的白虎堂老大胡丽琴。
在她旁边有些下首坐姿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过耳的长头发显得很女性化,脑后还扎出了一个小辫子。
此人肤色白净,面相英俊,而且不同于短袖的胡丽琴,他竟然穿着白色长袖衫,虽说衣服上已有奔波中沾染的尘土,却没有明显褶皱,显见平时很注意仪态。
此男子则是东少。
胡丽琴不安地问:“阿东,外面那个房东可以信任么?会不会被条子查到?”
东少以故作般的温文尔雅回应:“琴姐,您就放心吧,那家伙是我加入白虎堂之前的好友,警方查不到他身上的,而查不到他,我们就会很安全。”
胡丽琴皱眉说:“多一些防备总是好的,你毕竟和他不常来往了吧,人总是会变的,他要是去告诉条子,那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东少轻笑一声,说:“他不敢的……”
然后他凑到胡丽琴耳边说了句什么。
哪知道胡丽琴听完后当即柳眉倒竖,大声说:“什么,你说贩毒?!”
东少吓了一跳,忙解释:“琴姐,我是说我知道那家伙贩毒,我有他的把柄。”
然而胡丽琴并未安心,而是以审视的视线看向她的智囊兼副手。
“阿东,我应该三令五申过,我们白虎堂的人沾什么都好说,绝对不能沾毒品,你没忘记吧?”
东少赶紧举掌发誓:“琴姐,我向天保证,我真的没有贩过毒,要是我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唉,算了,我相信你……”
胡丽琴略过这一茬,忽问:“阿东,决斗的那个时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警察来了?”
实质上逃脱后胡丽琴一直在想当时的细节。
那时候她正在主场跟青龙堂的一个罗汉对打,东少忽然出现在对方身后,一下打晕了那人,然后拉着她的手就猛往西门方向跑。
她问怎么了,可东少当时急得不得了,一边拉着她跑一边说到了门外头再说。
胡丽琴平时还是很信任这个智囊的,就跟着推开西门跑到了门外,而到了门外她侧目一望,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见稍远的地方,正有一排的警车由荒野开过来,警笛隐约可闻。
警察来了!
她当时就想返身回厂区里通知大家一齐离开,哪知道东少揽腰搂住她大力劝阻,说是来不及了,要是现在不走,肯定会被条子包圆。
即便如此,义气所在,胡丽琴也不能抛下兄弟们单独逃走啊,大不了一起蹲看守所。
东少当时一急就说了实话:“琴姐,我前头看见姓蔡的跟好几个手下都往东门跑,估计都跑出门口逃走了,咱们也没时间了……”
蔡龙昌提前逃走了?
这个概念给了胡丽琴一个突然的袭击,导致她难以继续思考,被东少硬拉着坐上两人来时的摩托逃走了……
但现在稳定下来后,她还是觉得蔡龙昌提前逃走不可思议,这与她先有的对蔡龙昌的印象绝对不符合。
那人虽然是个莽汉,脑子不多,但极重情义,不然入狱两年半青龙堂无主早该出问题了,可自己为了打击那家伙尝试过拉拢青龙堂的人,却一个没成功。
所以胡丽琴拾起旧思绪,继续问东少:“你怎么知道蔡龙昌提前逃走,又怎么断定他是因警察来而逃的,你亲自看见了?”
东少此刻详细解释:“琴姐,其实是这样的,决斗时我发现蔡龙昌向东面跑,还有其他人跟着,我赶紧追了上去,哪知道中途就听到了外头的警笛声,于是瞬间意识到警察来了,就赶紧返回来拉着你走了……因为从东面跑到西面耗费了时间,所以我才半点不敢耽搁,劝您立马逃走的呀。”
胡丽琴却问:“那么你是根本没看见蔡龙昌逃跑,是么?”
东少说:“我是没亲眼看见,但是可以推断呀。”
“推断?”胡丽琴眨了下眼。
“是啊,琴姐您想,咱们之所以选择那个废弃工厂,就是因为那地方偏僻对吧?”
胡丽琴点头。
“可警察为什么找到了我们呢,还一下来了那么多,就像知道了我们是在帮派殴斗一样?”
“这……”
“警方来肯定是有人报了警,要是这个警就是蔡龙昌本人报的,那就合理了。”
“你说蔡龙昌报警?”胡丽琴皱起眉头来,不满驳斥说:“不,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琴姐,你前面不是还说人总是会变的么……您印象里的那个是入狱之前的蔡龙昌,谁知道他蹲监狱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呢?而至少,出狱后他对您是绝对疏远了,不然那天咱们备着厚礼去看他,他为什么拉那么大脸,还辱骂了您,并且不久后发起了决斗呢?”
“那次矛盾是因为……”胡丽琴原想解释,又没耐心了,转变口吻,粗暴地问:“阿东,你到底想说什么?!”
东少解释:“我是说,这个决斗就是蔡龙昌安排的一出戏,是陷阱,他明面约定的是光明正大的决斗,其实早决定联系警察,好让警察在混战的时候把咱们这些人抓进去。”
胡丽琴说:“不会吧,他们堂的人陪进去的也不少吧?”
她被拉走的时候场面上还有青龙堂的很多人呢。
东少说:“这也是他故意的,要是他的人都逃走了,那么这决斗怎么回事一清二楚,勾结条子这罪名他是少不了了,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再说只有在打架的时候被抓,咱们被关的时间才会长啊。”
“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太大了,之前他坐牢,青龙堂的地盘被挤占了不少,挤占者就包括我们白虎堂,而报警后虽然他手底下的人会被抓一部分,但只要蔡龙昌在外头,就能趁我们都被端窝将我们的地盘夺走哇……”
“这……可我们会面时双方都已确认过对方没带手机啊,他要怎么报警?”
东少说:“这太简单了,我们是从西门进的,他们是从东门进,只要把手机中途丢在哪个角落就好了,甚至可以让别人帮忙给他们报警啊,只要让那个帮忙的人偷偷观察情况就行了……琴姐,知人知面不知心,蔡龙昌绝对已经变了,您不能再相信他了。”
东少的解答让胡丽琴内心紊乱,蔡龙昌原先在自己心头的形象在模糊崩塌,反而是一个新的暗藏毒计的奸诈小人的形象浮出水面。
但是胡丽琴不是一般人,马上说:“不论如何,我对蔡龙昌会做这种卑鄙的事不太相信,后面见到他一定当面对峙!”
东少也大力点头:“您尽管可以向他质问,我相信我的判断!”
这时候,地下室的门被两短一长地敲动。
“是房东那家伙。”
东少说了句起身到门口打开门,一个浑身瘦削的男子露面了,将一个黑色塑料袋交给东少,又瞅了室内一眼,对东少耳语了一句,转身走了。
东少点头把门关上,转身回来原处。
胡丽琴问:“塑料袋是做什么的?”
东少解释:“哦,里头是两部新的手机和手机卡,这样条子就查不到咱们了。”
有必要么……胡丽琴内心嘀咕着,接过来东少从塑料袋里掏出的手机,又问:“对了,刚刚房东对你说了什么?”
问这句时,胡丽琴语气里的警惕味儿十足。
东少说:“他说看见好几次条子们出现在街面,外头不安全,要我们别轻易外出。”
唉……
胡丽琴叹气。
只好先躲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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