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终结
“什么怪事，你慢慢说。”
洛静安抚急匆匆跑来的小韩。
小韩喘了口气说：“有个人失踪了。”
“有个人失踪？谁？跟我们有关系么？”方乐在旁问。
小韩说：“是那名林中凶案报警的保安。”
“什么……”
半个小时后，谭斌所在小区保安处。
洛静问保安队长：“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队长说：“昨天早上就发现佟伟没有上岗，我初始还以为他有事，但两个小时后还没见到他面，我就打他电话，一直不通，后面问和他住一起的几个保安，都说一早醒来床铺上就不见人了，我感觉他估计是有急事天亮前就走了，就没再管，但到了今天他还没踪影，电话也依旧不通，我觉得超过24小时了，需要报警，原打算直接打110，后来想他是你们四中队的那个案子的报案人，就直接联系你们了。”
洛静扫视了下保安室，问：“这里有没有独属于他的东西？”
队长摇头：“没有。”
“请带我们去他的宿舍，对了，他同宿舍的同事也尽量去。”
“好……”
但在要离去前，洛静忽对小韩和队长说：“麻烦你们两个留下，查看下小区的监控记录……小飞，小区内的所有记录，不论是门口的还是内部的，都要查看，务必找寻自昨天以来失踪的那名保安踪影！”
“是，师姐……”
保安们的集体宿舍就在小区之内，这房间不大，只住四人，上下铺，挺简陋的，乍看像是军人宿舍。
带路同来的共有三名保安，也是这宿舍里其他三名住客。
洛静问：“哪个是他的床位？”
一名保安指了指距离门口较近的下铺，说：“这个。”
只见那铺位上一床军绿色齐整的被褥，被子尤其是豆腐块的，枕头盖着枕巾则搭在豆腐块上。
方乐咋舌说：“这么齐，他当过兵？”
一保安说：“是啊，我们四个里，只有他是退伍兵。”
洛静不解问：“你们说，佟伟是早晨不见的，他的床铺这么齐整，是正常起床的么？”
另一保安说：“不知道……但我们都是一同起床的，宿舍里有公共的起床闹钟，时间统一，起来时门口下铺的他就不见了。”
“那他之前有早起过么？”
“就算有，只要不是正式起床时间，他也不会叠被子的，他通常会外出跑完步或买完早点回来之后再说内务的事。”
方乐说：“也就是说，他既然把床铺提前整理好，就是有正式的外出了，但按你们说那时候天应该没亮，他出去做什么？”
三保安都摇头，第三名保安说：“就算是要去买早点，当天也轮不到他去啊，而且最近我们都是一起去买了吃，小区内有个供应早餐的铺子。”
洛静问：“那么你们对于他突然失踪这件事有什么预感么，或者是，对他要去做什么有线索么？”
三人互望，都说：“没预感，挺突兀的。”
可一名保安忽说：“啊，对了，我住他上铺，昨天凌晨，还算是深夜的时候，我听到下铺的他手机震动了，然后他压低声音接了什么电话，我是没听清，嘟囔了一句，他就拿着电话到门口外去接了，后面我重新睡着了，就再也没听见啥了。”
咦……
“他的证件在哪里？我是说身份证一类。”洛静问。
一人说：“就在他枕头底下放着吧寻，和钱包手机是分开的。”
“他寻常出门带证件么？”
“不会啊，只带手机和钱包，有时候钱包可能都不带，他钱包里不会有多少钱的，我们的吃饭都还是上面负责的，买早点的话让店老板记账，按月统一算。”
洛静掏出一副手套在那床铺上翻找了一下，一无所获。
然后她对那三名保安说：“这间宿舍你们先不要进了，我们的鉴定人员过会儿要来勘验取证。”
“啊，哦……”
带着三名保安回保安处的过程中，洛静向分局内打了一系列调人电话，方乐待她打完说：“这么看来，这个佟伟是半夜接到了什么人的电话，之后决定正式起床并离开宿舍，至少他从宿舍消失是主动的，而且他的证件钱包都不见了，可见也不是寻常出门。”
洛静点头：“我已经让分局里跟踪监控佟伟的手机号了，看有没有动静。”
几人回到保安处，小韩当即走上前，不理解地汇报说：“师姐，那个佟伟自昨天到今天的视频没找到。”
“没找到？”
“是的，不论是门口，还是小区内部，监控都没有录到他。”
方乐回想了下，说：“他住的那个地方如果直走的话是会被一栋楼楼体外的红外监控拍到的，除非他出门拐向一侧，刻意避开前头的监控……或者，一出楼门就遭遇了不可抗力。”
洛静默认这个推断，问：“凌晨之前有没有车辆离开小区？”
小韩摇头。
方乐问：“你是怀疑，佟伟有可能是坐车离开小区，或是被什么人带上车离开了？”
洛静说：“不错……也不排除那辆车刻意等到天亮后和其他车一同离开小区，这样不显眼。”
方乐补充：“我记得这个小区的围墙都不太高比较好跳是吧，他说不定是跳墙自己走了……哎呀，又要从小区外头找视频么？真麻烦……”
不论如何，洛静对保安队长说：“我们的人稍后就到，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找人。”
队长诚恳地说：“当然，佟伟也是我们的同事啊……”
后面会合并铺开调查的细节不说，半天之后，洛静接到了综合报告。
那个集体宿舍里没有找寻到有价值的东西，也没发现第五人进入过的痕迹。
保安们和警察联合问询小区内的居民，找目击情报，半点没有，而且没有一人说在白天时见过佟伟。
调来警犬在小区内绕了一堆圈子，也无所获，毕竟佟伟身为保安在小区里经常移动。
那家早餐店店铺的人也证实没见过佟伟。
后头挨个排查那天离开小区的车辆，也没锁定出嫌疑。
直到后面鉴定人员在某处外院墙墙角发现了疑似佟伟的脚印及攀爬痕迹，此人失踪之初的大致动向也清晰了。
查看完那个院墙后，方乐说：“从佟伟所住的楼到此处，至少有三条线路可以避开小区内红外监控抵达，加上这里只有佟伟的脚印，看来可排除他是被人暴力胁迫带走，而是自己主动绕开监控离开小区了，加上那些不见的证件及钱包，他是要出远门么？”
这时候，洛静接到了分局里的电话，打完后说：“技术手段完全探测不到半点佟伟手机的信号，很可能那部手机在之前已经被毁。”
方乐说：“不论是被谁毁的，这都是要让他销声匿迹啊。”
“走，再去找那位队长。”洛静忽说……
被问及佟伟的个人关系网，队长叹息说：“佟伟来我们这里工作已经好几年了，他平时生活极其单调，在外面也不结识什么杂乱的人，娱乐很少，也没见过他跟什么有背景的人见面，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失踪，他也不是那种会突然卷进复杂事情的人啊？”
“他的家里什么情况？”方乐问。
队长回答：“他是外地人，家在农村，应该有一个老母亲，一个孩子，妻子好像死了，他孩子还在上学，所以他每次发了工资都会向家里寄钱。”
这些和其失踪建立不起直接关系啊。
洛静只好直接问：“你有没有发现他失踪之前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任何细节都可以。”
“不正常举动……要说不正常倒也不算，就是前几天他突然少有的在当班时跟我请假，我也没问他具体什么事就让他退了，但那次他不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呀……”
仍留部分人在小区内调查，洛静三人组回到了分局。
洛静让人到电信局查佟伟号码的通讯记录，但那个列表上基本都是其和所属保安队的内部联络，剩下则是和家里以及孩子的联络。
洛静试探着打了两通电话，根据通话，那头的老母和孩子貌似根本不知道佟伟的失踪。
当然不排除是两位家人的刻意做戏，所以洛静又申请了外地警方协助查佟伟老家。
此外还查了本地交通系统，包括长途车站、火车乃至飞机，以及分析小区之外更大范畴内的监控视频。
可即便铺展开这么多盘子，佟伟的踪迹依然缺乏。
倒是根据那位保安队长的供述所做的调查有了进展。
失踪的数天前，佟伟请假两小时竟然最终是去了附近的银行，并且将整整五万块钱寄回了家里户头上！
看到这个汇报，方乐大吃一惊，说：“啊，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可推测了。”
洛静说：“你想说什么？”
方乐说：“我觉得洛警官你肯定也联想过一个问题，就是佟伟的失踪，与我们前头调查的谭斌被杀案有什么关系。”
洛静点头：“不错，佟伟正是案发现场报案的那名保安，要说他失踪与凶杀案完全无关，就太巧合了。”
方乐说：“但这五万块一出来，佟伟与凶案的关系性质就有思路了。”
“按保安队长的话，佟伟每月发工资后都会向家里寄钱，他平时储蓄应该不多，怎么一下子冒出五万块的？而且他平时也不像有什么‘副业’的样子。”
“那么这五万块肯定是某种突然收入，如果和谭斌的案子联系起来，洛警官，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洛静说：“5万块是他因凶案获取到的一笔收入。”
方乐说：“准确说，这是他参与凶案所获得的钱！”
洛静皱眉：“这太武断了。”
方乐说：“我觉得不武断，那桩凶杀案是临时发生，而谭斌去林子里挖宝目前看也是临时发生，而谭斌出动是在深夜到凌晨，凶手要如何把握住这个时机，难道其在那之前每夜都在谭斌家附近监视？”
“可要是有个合适的同伙在，就好办多了，这个合适的同伙，就是佟伟！”
“佟伟可是保安，拥有光明正大在小区内巡视的权利，而且监看着小区的出入门户，而据其早期讲述，他的触角还伸到了小区之外，包括谭斌埋有东西的林子，他有很大概率观察到夜间离开小区并潜进林子的谭斌，并招来同伴。”
洛静皱眉反驳：“他的通讯记录里当时并没有与可疑人物的通讯。”
方乐说：“是没有跟明显可疑人物的通讯。”
“你是说，和他通过话的那些同事也可疑？”
“不好说，但谁也没规定他只有一部手机，说不定是同伙给了他另一部手机和卡号用来专属联络呢，你忘了他上铺的同事说他半夜接电话，可是那个通讯记录上有相应的条目么？”
洛静点头：“你继续说。”
“而要是佟伟参与犯案，也有两类情况，第一，他只负责提供谭斌的情报，犯案的另有其人，是其金主，也是真凶，他之所以报案，是因为万三强的闯入，真凶得手后觉得将嫌疑指向万三强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佟伟就是凶杀案的同谋之一，咱们前面不是推断，除了后面来接人的那名雪铁龙司机，真凶有可能是多人么？毕竟谭斌家里被翻查，无法确定和杀他的是同一人，说不定负责翻查其家的就是佟伟呢？”
洛静说：“不可能吧，他是万三强的目击者，当时应该是在林子的现场的，怎么到谭斌家行窃？”
方乐说：“关键是我们无法确定谭斌家失窃的具体时间呢，说不定佟伟是发现谭斌夜里离开小区后将情况汇报给同伙，同伙去杀人夺宝，佟伟自己则同时潜入谭斌家翻找，或者干脆佟伟是在之后自己去谭斌家翻查的呢？他不是说自己晕血很快回去了么？而谭斌家发现被盗是在后面的白天。”
洛静说：“嗯，虽然细节推理上还有一些模糊地带，但他在案件上至少可能是被收买的不完全知情人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是参与者，这次的失踪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方乐说：“是啊，咱们又还没主动怀疑到他，如果怕出问题，他正常辞职都比突然失踪好，我倒觉得是他的失踪不是自主的，是那些同伙绑架了他，趁半夜先诱拐出去再制服带走。”
“可要是被诱出，佟伟为何自己带走了身份证和钱包？寻常半夜会面是用不到带这些的，除非他自身有意图远逃。”洛静说。
方乐猜想：“带上证件，或许是那些人找了个比较好的借口，至于将其带走的原因，我觉得为了给案子找一个表面的真凶吧。”
“为案子找个表面真凶？”
“是啊，警方办案，细节与进展外人可不知道，咱们捉到了万三强，但真凶们可不确定警方到底有没有将万三强认定为凶手，要是没有呢？警方肯定进一步调查，我觉得最近为杀人案咱们动作很大，凶手必然已察觉此案未完，要是适时制造出一个真凶，真凶再一‘潜逃’，那么此案至少是调查部分就可完结了，警方后续只能去通缉那个可能根本已不在世上的佟伟，就不会再威胁到他们。”
“而从这个角度看，佟伟本身可能是被冤枉的……”
思索了一阵，洛静忽说：“继续调查……”
一天之后，洛静又找到孙川做汇报，她先阐述了最新进展以及佟伟的失踪，说：“我后续请外地警方调查了佟伟的家庭，发现他是近期才突然缺钱的，他的母亲被流氓混混殃及腿受了伤，紧急住了院，佟家需要钱，佟伟这才向家里寄了5万块……他母亲受伤是在案件发生数天后，他到银行寄钱是在得知母亲受伤的一天内，我怀疑这些钱是凶手团伙通过某种方式譬如高利贷之类临时借给他的，然后在夜间用某种借口将其诱出，并让其带上身份证和钱包，制造出一种他是凶案参与者之一事后潜逃的假象，真实意图是为了防范警方继续对林中凶杀案追究，只将视线转移到失踪的佟伟身上……”
“也即，我和方乐都认为佟伟是无辜的，他母亲被打伤是真凶计划的一环，而凶手们既可以在宁阳市偷车，又可以在另外一个地方的佟伟老家利用流氓地痞打伤他母亲，又在本市杀人犯案，这些人不但是个团伙组织，而且触及至少三地，能量颇大！”
“而他们既然想诱导警方中断调查，我觉得我们偏偏应该继续探索……孙大，我认为应将案件扩大化，并联合外地警方，组成统一的专案组！”
孙川听了洛静慷慨激昂的话，又仔细看了看卷宗，思考良久，说：“嗯，很好，见微知著，就我本身的判断，此案的确也有进一步的调查价值，何况要是如此那个佟伟可能被害，就又是一桩人命案……不过兹事体大，我要先请示下李局，你先回去吧……”
“怎么样，叔叔他同意扩大调查么？”
办公室外等着的方乐一见警花出来就问。
洛静说：“孙大说他做不了主，要请示李局。”
“这样啊……”
一个小时后，局长李华忽召唤洛静，连同方乐都要去。
局长办公室里，李华脱口而出两个年轻人并不愿意听到的内容：“小洛，还有小方啊，我觉得这个案子可以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您的意思是？”洛静忙问。
“这最早只是个普通的林间杀人案，虽然说这后头未必没有更大阴谋，但我们刑警办案是要讲究程序的，尤其扩大办案，乃至多地联合，都需要切实的证据，可是呢，你们这桩案子里，揣测的成分居多，譬如那个可能的带锁的箱子，那个可能是同谋的司机，连带后头这个佟伟是否被害，都无法断定，你要我怎么说服上头，与外地联合啊？我们连准确的调查方向都没有啊。”
洛静不甘心说：“可这样中断案子无法结案啊？”
李华无奈说：“那也没有办法，不存在一定可破的案子，咱们刑警就是再能干，也避免不了悬案的发生，不是么？”
随着来的方乐也有些急了，说：“局长，这不就遂了真凶的心意么？”
李华说：“小方啊，办案子不是写小说，必须写出一个结局来，咱们警力始终是有限的，要是在这个案子上做的无用功过多，其他案子上警力就会被分薄，这于其他案子也不公平，你说是吧？”
方乐不得不转向就在办公室里旁侧坐着的孙川：“叔，您看？”
孙川直接干硬地表示：“我同意李局的决定……好了，你们出去吧。”
没办法，洛静和方乐只好离开。
不久孙川也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没走几步，袁大伟忽从身侧闪出，问：“老孙，这样限制孩子们好么？”
孙川回应：“你也说了，他们还是孩子，有些案子还不是他们现在应该参与的……”
回去后，方乐气郁难平，说：“孙叔竟然也答应中断调查，真是的。”
洛静不同于他，心思并不过多表露于表面，思想了好一阵，忽问：“方乐，你说，要是此案真的有个庞大的犯罪团伙，让我们单独来查，该从哪里入手？”
方乐也冷静下来，思索后说：“还是从谭斌身上，谭斌被杀源于他挖出来的东西，而他本人又是昔日某犯罪团伙的高层，出狱不到一年，未牵涉其他恩怨，他被害定然关乎过去，何况那张纸条是他十几年前写的。”
“嗯，的确如此……走，去查查档案！”
方乐兴奋问：“咱们要单独查案么？”
洛静没回答，只大踏步离开……
很可惜两人的探查没多久就中断了。
因为分局内关于谭斌过往的资料有限，真要细查，需要到市支队档案处，市支队也是破获谭斌所属犯罪集团的主导者，很可惜洛静不具备查那案卷宗的权限。
而且不久新的命案发生，洛静和方乐不得不将关注从林中悬案上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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