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陈词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沉戾却又十分忧郁，忧郁中显出几分厌世的情绪。
蒋含笑心里有些发软，她迟疑了，她想起廖天爱曾经给她讲述过的关于他儿时少年，虽物质殷实却情感严重缺失的往事，她迟疑了。
扒开别人痛苦的往事，是残忍的！
可她又不能不问，十年跟踪窥视，这也不是小事！
于是她态度不再坚决，声音温弱了说：“你至少稍微解释一下……”
“至少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至少要让我知道真相，知道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惹到你了，又是怎么惹到你的！”
盛久全低头正要点烟，忽而顿住，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深眸凝重，眼神复杂，似乎做了什么巨大的心里斗争，终究归于平静，他把烟重新放回盒子里，说：
“你如果真想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得回到你第一次进入我视野的那天！”
“第一次？”蒋含笑回想着：“我去总裁办面试的那天吗？”
盛久全嗤笑一声：“十年！你想什么呢！”
蒋含笑连忙又想了想说：“那就是我从盛威演讲厅前摔下去的那天！”
她肯定就应该是这天，可盛久全瞥着她，却摇了头。
“不是吗？怎么可能？那究竟到底是哪天？”
盛久全沉眸平静道：“你对那个姓陈的说以后一定要把我得到手的那天！”
蒋含笑震惊极了，难以置信，她向后退了两步，费劲脑汁地回想小时候那个瞬间，旁边是否还有别的人。
她退步碰到身后的装饰性高桌，上面的巨大花瓶忽然倒落，将要砸到她头上，盛久全猛然上前伸手将那花瓶扶住，另一只手将高桌稳住，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这花瓶值点钱，打碎了你可赔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头顶上方，一身陌生的烟草味道将她围绕，蒋含笑觉得他身上突然多出来一股狂野的魅力，她在他圈禁的怀中，心跳紊乱，身体发软。
只是一瞬间的沉陷，她转而又想扇自己耳光，他前几天才对她暴虐过，她怎么能在他的魅力面前这么没有骨气！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她抬眸盯着他：“那天……你在旁边？”
“是！”盛久全垂眸，目光很沉：“听的一清二楚！”
说着，他放下双手，直直地看着她：“你说你是故意说我是你的目标，故意站在台阶边缘，连怎么摔下去受伤最轻都演算了好多遍，你说你是故意让全世界都知道是她霸凌你把你推下去的！”
蒋含笑头皮发麻了！
时间久远，但她依稀还能记得少年时报复心最重的那个瞬间状态，那时候，她被报复的快感冲击着，语气应该特别坏特别狠！
盛久全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沉眸冷道：“我只听说有孩子在那种程度下会选择自残，倒是没听说会利用自残反击霸凌的！我当时就想这小孩儿可真够狠的呀！”
蒋含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盛久全继续道：“之后你质问她是不是觉得世界上一切好东西都必须属于她们那些人，你以后一定会把她喜欢的我得到手，让她们那些人求而不得！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能一字不差的记着，可见当时我对你的印象有多深刻！”
盛久全说着，抬手在她脸上，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捻着她耳边一缕发丝，他盯着那缕头发，目光深邃，似是陷入了回忆，语气冷漠：
“你不是说我是生意人，我整个家族都是利益至上的生意人么，你说得对，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为了赢得一点长辈的垂爱，看破了他们利益至上的品行，在自己身上制造最大的利益价值给他们！”
“我对身边没有价值的人和事向来没兴趣，只有那天，我回盛威做演讲，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姑娘，被对方戳着肩胛骨迫害，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看上去伤得不轻，周围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她却一声不吭不哭也不闹，我鬼迷了心窍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报警……”
“我就伪善了那么一回，竟然还给错了对象，你说我会不会愤怒！况且那孩子出言不逊，妄想以后把我得到手？我原本不屑与那孩子一般计较，但是……”
盛久全说着，松开那缕发丝，大手捏住了她的脸颊，眸色发冷：
“她对自己那么狠，算计的如此狡猾，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早早把这么危险的人物掌握在手里，免得将来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漂亮勾人的小秘书，都不知道人家是多年准备，满腹心机而来，专门为了捕猎我而以猎物的角色出现的！”
蒋含笑眼眶发酸，她直视着他，一时没了愤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信息对她来说实在不可思议！
盛久全眸色阴冷，语调沉缓：“毕竟我的家就是被这样恶劣的秘书毁掉的，我怎么可能容忍那孩子有那个机会，我要做的是扼杀她一切上升的空间，把她永远捆绑在底层！”
蒋含笑想辩解，又觉得辩解无力，她说：“那……不过是一个孩子为了泄愤而说的狠话！”
盛久全松开她的脸颊，退后两步，冷看着她：“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她可是敢用生命健康做赌注从一层楼高的台阶上翻滚下去陷害别人的！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能无动于衷么？”
蒋含笑张口结舌：“你……怎么可能听到……当时那里……”
盛久全冷牵唇角道：“幸好就有那么个因缘巧合被我听到了！”
“所以你出国之后，找人跟踪我调查我监视我……”蒋含笑说着这话，却很难再有愤怒的情绪，她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是的！”盛久全冷道：“我可不是为了当那孩子的长腿叔叔！我是为了把那危险的孩子扼杀掉的！”
那孩子那孩子！他口口声声的那孩子，不就是她么！
她眼睛发了红，有点激动：“那你直接扼杀就好了！为什么给我找专家大夫治病？为什么在大学保护我的安全？为什么要让我入职盛天？为什么要让我接近到你身边？为什么要诱导我的感情？为什么……”
她发出质问，却又觉得无力，一边问着为什么，一边清晰地看到了答案，忽而想起了云黛的下场，不等他回答，蒋含笑自己就回答了：
“你想让我干干净净地来到你身边被你诱导，然后在我变得最贪婪的时候，让我直接坠到地狱里，对吗？你想把对你父亲身边那个秘书的恨，都发泄在我身上是吗？”
盛久全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蒋含笑咬了咬嘴唇，又说：“因为我没有变得更贪婪，提前终止了，所以你才会……那样残忍的对待我？”
残忍两个字似乎令盛久全目光震动了，他知道她指的是最后一次见面，在他办公室里，
他两腮微动，掩藏自己的情绪，冷嘲她：“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不过，按照常理，这个故事倒是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发展下去，可惜你不是那个常理！”
盛久全说着，转身走到沙发边，手扶着沙发背的时候，抬眼见窗外厚厚的云层又压下来，雪花星星点点。
“雪又下起来了！”他坐下，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沉道：“今夜还会有雪，你想回去的话恐怕得等两天了！今晚跟我睡在这……敢吗？”
蒋含笑攥了攥拳，她已经被难以置信的信息冲昏了头，她朝他走近了一些，直视着他，没回应。
盛久全冷哼了一声，重新从烟盒里取出烟：“过去的事情倒也没那么复杂，讲不了两天！”
他说着，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从来不在你面前抽烟！介意我现在抽一根吗？”
蒋含笑没说话，她觉得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
“你问我怎么可能听到你说的那些话？”盛久全点燃了香烟，目光落在壁炉的火光里：“我怎么会知道……也许是上天注定！”
“我原本出国后就没打算再回来！但是那年夏天，我突然得知母亲重病住院，于是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她，你猜她得的是什么病？”
盛久全转头看她，道：“她流产了！原本应该有个比我小了近二十岁的弟弟，但是他没活成！”
他语调平静地陈述着，脸上却是一抹邪魅的笑，有点狠，又有点哀，似是得意，又像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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