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更衣
见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几位同在国子监读书的少爷连忙把他们拉开。
“临章，这是懿德夫人的寿宴！”同伴拉住晏临章小声劝道，“你想收拾戚淼什么时候不行呢？若在这里闹出事来可不是好玩的！”
不说公子哥们之间的口角官司，南枝这边倒是如鱼得水。她本就是个伶俐人，又觉得老夫人性子很好，经过内堂里一番观察探问，现在已经把老夫人的喜好都摸了个七七八八，如同子侄一般为她侍了两道菜，哄得老夫人更加眉开眼笑。
杨皎看着自己祖母被别人哄去，脸上带了一丝恼怒，只是昨日才被杨经栩敲打，不敢造次，只好开始往同席的其他年轻女郎身上找事。
“周如婷，你这嘴上抹得什么色，还只抹了一半。”杨皎揶揄道，“你府上如今拮据到连个口脂也要如此节省吗？”
周如婷跟她不对付许久了，闻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杨姐姐，是不是在家里待得太久了，连京里现今最时兴的波云妆都不知道？”
波云妆？
杨皎怔住了，表情微微不自然。
这个周如婷！分明是故意提起她被罚关禁闭之事羞辱她！不过波云妆是什么？
她向来是梁京贵女之间的翘楚，什么新妆新衣新首饰，从没落后过别人半分，向来其他人都只有观望着她的打扮去东施效颦的份，如今居然出了她不知道妆容！
“没想到杨姐姐居然没去过悦己阁！”
“那看来涵烟妆和酒慵妆也不知道啰？”
几个和周如婷交好的，不敢明着嘲讽杨皎，却都抱团地似笑非笑起来。
承恩侯府的夏宝蝉一向唯杨皎马首是瞻，从小到大跟着这位相府嫡女惹是生非，见杨皎落入下风，连忙凑到她耳边，细细介绍了梁京风头正火的悦己阁来。
“听说连宫里的周美人都用起了那悦己阁的涵烟妆，还因此受了陛下青眼呢。”
夏宝蝉是夏贵妃的侄女儿。自承恩侯府之事以来，绍永帝一直冷落夏贵妃，反而宠幸起了和夏贵妃势同水火的贤妃宫里的周美人。因此她对周氏姐妹愈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难怪周如娉那黑炭婢，如今竟然白了好些。”杨皎冷笑一声。
什么悦己阁，难道比紫津坊的东西还好吗？她才不信！回头定要让奴才们好生打听一番。
“宝蝉，你刚才说这悦己阁最出名的有五种新妆，是哪五种，你细细跟我说了……”
杨皎自觉输了一程，丢了脸面，不愿再面对周氏女这伙人，拉着夏宝蝉的手，直接离了席。
南枝一边轻声回着懿德夫人的话，一边用自己极好的听力，听了一耳朵贵女们的争辩，心中默默好笑。
吵得好，你们为此吵得越欢，我这铺子才能更红火。
杨皎这类贵女性子娇蛮豪奢，最爱攀比，若能拿捏到她们的脾气，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小阿枝啊，以后若是不嫌弃，可以多来陪老身说说话。”懿德夫人越看南枝越喜欢。
杨夫人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
老东西！自己亲孙女儿就在旁边，半理不理，反而拉着别家的女孩嘘寒问暖起来！那镯子如此珍贵，怎么没见她惦记着阿皎！
之前太子妃说看中了他们家经栩，她想着以宝襄郡主的出身，堪配五郎。谁知道太子妃一开始满嘴称道，如今也支支吾吾，没有后话了，这是把他杨家当猴耍？
只希望三郎那边事情能顺利。
杨三郎用了好些酸口的菜肴，这才把酒气压了下去，却不敢在温越面前故技重施，只能遮掩着自己心中的焦急。
偏生五郎也在这儿！
因为害怕自己这大理寺出身的堂弟目光如炬，察觉出什么不妥来，杨三郎只能换了手段，假装大醉，攀住杨经栩的臂膀把他往别处带。
“三哥你！”
杨经栩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却看他踉跄着抱起树就开始吐，心中实在不愿看他在这样重要的日子丢人现眼，只好亲自扶着他去醒酒。
温越看杨家人自唱好戏，神清气定地夹了口海蜇炖鸡来，细嚼慢咽。接下来还要怎么演，他等着。
果然，没多久，一个丫鬟走上前来，为宾客们撤下冷炙，奉上热汤。一大盆鸭丝甘露玉芽汤，炖得浓郁发白，香气扑鼻，比起各府里平日用到的，卖相更加鲜嫩。
谁知那丫鬟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被裙子绊了一跤，手下一滑，竟然让那放着汤碗的瑶盘斜了一斜。
“哎呦！”丫鬟急忙扶起，却还是慢了一步，眼见着些许汤汁直溅到了温越的袖口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脸色发白，立刻就跪了下来。
陪在温越身边的杨家人也是脸色一变，忙把那丫鬟呵斥一顿，又急又愧地对温越道。
“郡王，府上婢子无状，冲撞了您，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跟我来，为您洗漱更衣。”
灌酒不成，就换成更衣了，真是花样百出。
温越挑了挑眉:“本王没有带换洗的衣裳，不如还是先行告辞吧。”
“这哪儿成？”杨家人语调一扬，又察觉到自己这语气不妥，换了个说法，“您……您是今天的贵客，这席面还没上完，就让您扫兴而归，我们哪里过意的去。若是您不嫌弃，我那儿有件新做的袍子，是江南的延光锦，一次都没穿过！”
“有劳了。”温越看他额角都要冒出汗了，才悠悠应好。
温越被领着去厢房换洗，寿宴却还在慢悠悠地继续进行。
杨夫人招呼着女眷这边的宾客，一个丫鬟小跑着过来，凑到了她的耳边汇报什么。
“你确认，他真进去了？”杨夫人喜上眉梢，见丫鬟肯定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老夫人。
懿德夫人年迈，今日面对这么多人轮番贺寿，又用了不少吃食，此时已然倦怠，因为礼节才强撑着困意没有离去。
“老夫人是不是累了？”南枝离得近，早就看出了老夫人的上下眼皮开始打得难分难舍，忍不住低声劝道，“要不然您还是去歇歇吧？”
杨夫人正怕自己贸然提出来有失分寸，见到南枝先主动说起，连忙关怀地应和道:
“县主说的有理，娘，筵席已经差不多了，余下的事情自有儿媳来料理，您还是注意着身体，先去休息吧。
正好阿皎这孩子有孝心，怕您累了，早早吩咐了让人把澄园边的暖阁收拾齐整了，换上您用惯的被褥，保管您睡得舒舒服服的！”
“暖阁？行。”懿德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对南枝笑道，“小阿枝也去暖阁坐坐吧，松快松快。五郎还给老身送了只嘴甜的八哥，就放在那屋里养着呢，你也去瞧瞧，看跟太子养的雀儿比起来，哪只更讨喜！”
见南枝点头，才对其他女客道:“那老身就先失礼了，各位继续慢用。”
“老寿星说得哪里的话，您今天才是头一等的重要，千万顾着自己的身子！”
众夫人连忙站起身来送别，目送着杨夫人和南枝扶着老夫人往暖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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