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心有憾
那是琉璃窗的光芒,而这样透亮的琉璃证实魏修从平江府运来的东西。
秋氏见多识广,也对这样的琉璃赞叹,当即赏了不少东西下去,那婆子欢欢喜喜接下,之后三句不离薛夫人,不曾看到秋氏的笑容渐渐凝固。
薛氏究竟有什么好的!引得魏修为她大费周章。秋氏现在想来还是一肚子气,她出身秋家,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嫁人后只有一个魏修,子嗣不丰之外,没有半点遗憾。当时为着子嗣,魏旭的确有不少通房,谁知都不争气,后来魏修出生后,魏旭对那些女子更加不放在心上,若不是秋氏平日里照看,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如今魏修年过而立,秋氏唯一操心的便是他的婚事。
好不容易金莲绽放,谁知道魏修去了一趟福建路,整个人都傻了一般,竟然将一个不知来路的女子捧在心尖上。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派去的人如何了,秋氏思索间不自觉多饮了两杯果酒,周围众人自然也举杯遥祝,一时间酒香弥漫开来。
冀国公府果酒香甜,却也容易上头,好在秋氏酒量不错,如今在主位上坐着,倒能将下面的人全部收入眼中。
饮了些酒,夫人姑娘们显然松快许多,没坐在一起的熟人如今也相互走动起来,低声讨论的声音汇集到一处倒有些嘈杂,秋氏随意着看着众人,很快看到人群之中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秋氏从前少有宴饮,十分低调,最近才相看汴京贵女,她觉得已然见到了大半,不曾想还有面生的女子,看起来又有些眼熟,一时间倒还真分不出来是谁。
丫鬟跟在秋氏多年,十分聪慧伶俐,听到秋氏的声音,连忙上前两步,仔细分辨了两眼方低声回答秋氏:“回夫人,那是杨良娣的妹妹,杨二姑娘。”
秋氏了然点头,原来是她。
说起东宫的杨良娣,哪有不知道的人家,倒是这位杨二姑娘似乎不常出现在人前。
秋氏看着杨安仪的背影,正要转开目光之际,却晚了一步,杨安仪已然转身,和秋氏的目光正好对上。
杨安仪身子不好,体弱多病,平日里对他人目光十分敏锐,这次前来参加绿菊宴也是拜托了族内长辈一同前来,只要不主动提起姐姐杨宝仪的名字,在场众人倒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杨安仪才松了一口气,正要用些茶点,却身形一僵,有人在看她!
是谁?杨安仪心中不免打鼓,她仔细思索着自己穿着打扮是否逾矩,今日出门的装扮乃是杨宝仪特意准备,扬长避短,突显杨安仪的灵动,减轻她病弱姿态,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衣裙也是汴京女子最常穿的那些,除了有些出色的容貌,杨安仪只需要低下头就能混在人群之中。
杨安仪不懂为何这样低调,杨宝仪却说低姿态反倒能成事。杨安仪不懂其中含意,却十分相信姐姐,这才自信赴宴。
等她鼓起勇气过来,却不敢大声聊天,因着知道秋氏在为魏修挑选妻子,杨安仪的心一直紧紧攥在一处,半刻不得清闲。
身后的目光似乎看了一会,杨安仪表面镇定,可藏在袖中的手已经不自觉缠在一起,她已然想到秋氏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众人饮了些酒,不正是观察的好时机?
杨安仪很在乎这一点,纵然姐姐杨宝仪说过冀国公府不会轻易定下人选,况且魏修不是少年郎,纵然接受家中安排少不得也会有些要求,让杨安仪不要紧张,这一次见面只需要让秋氏知道她也是待嫁之身就好。
可秋氏就在不在不远处,哪怕杨宝仪耳提面命,杨安仪还是失了稳重,在察觉到秋氏挪开目光后就转身对上,正好对上秋氏。
见杨安仪转身,秋氏的眉毛不自觉向上挑了一下,自然露出和善的笑容,轻轻颔首。这并非秋氏高傲,只是杨安仪不过有个太子良娣的姐姐,秋氏却是国公夫人,如今能对杨安仪颔首,已然称得上温和。
杨安仪也没想到秋氏会这样温柔,她呆了一下才行礼。
一个照面的功夫,秋氏已然看清了杨安仪的全貌,纵然用心装点,生来便有心疾的杨安仪到底有些瘦弱,她的肤色比一般女子都要更白一些,却不是肤若凝脂,而是带些虚弱的苍白。
仅是身子不好这个原因,秋氏就没将杨安仪放进备选名单。以冀国公府如今的权势,天下几乎没有会拒绝他们的人家,对于家世,魏家并不过多要求,若是差些也无妨,可有一点,那便是女子要健康。
不是说宜男之相,而是要比普通女子好些,毕竟生育乃是鬼门关,若是让好不容易娶进来的贤良女子只知道生孩子,他们冀国公府也不会安稳这么多年。
子嗣很重要,但其他也很重要,作为高门豪族,魏家需要的是一个聪明得体的世子夫人,而非普通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妇人。
杨安仪是杨宝仪的妹妹,而魏修早早站在了太子身边,再添亲近也是锦上添花,还不值得放弃魏修婚事这样好的机会。秋氏会给杨安仪发帖子,不过是因为当初奉上墨菊的时候,官家赞了两句东宫,提了一句杨宝仪贤惠。
如果是从前,官家可能还会和亲近的官员闲聊,可自从官家昏倒后清醒之后,与朝中重臣都多有疏远,话也少了许多,除了对东宫格外满意,其他都令朝臣心中打鼓。
待到魏旭回到府上,秋氏这才向杨安仪下了帖子,本还有些好奇,谁料杨安仪有心疾,虽说长得不错,却不是嫡妻的好人选。
况且和处处不出错的良娣杨宝仪相比,杨安仪一看便是被娇宠大的孩子,看着还不像能撑起来的模样。
说起来,秋氏并不觉得女子该以夫君为天,她更喜欢有主意的孩子,不需要他们时时看顾。
秋氏很快看向别的女子,杨安仪的眼睫慢慢垂下,很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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