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云开雾散
慕云知从未觉得两个时辰这般慢过,每一秒都在他内心的煎熬中度过,他一刻也没有放松过,精神紧绷着注意温柚的状态。
挽月进来送粥之时,看着他眼眶下的乌青色以及眼中的红血丝,沉默几瞬,随即将粥送到他身侧。
“我不想姑娘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病秧子,若是想姑娘不担心,你还是先顾好自己身体吧。”
慕云知抬头,露出浅浅的一个笑,点了点头:“多谢。”
说罢,竟就真的乖巧的端起那碗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挽月见状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好一会才抬步离开。
刚走出屋外,挽月便看见守在屋外的九霄,两人对视一眼,挽月率先垂下头往前走。
九霄盯着挽月的背影直到她要消失在转角,他才眸子一闪,快步追了上去,挡在挽月身前。
挽月一时避之不及,连忙刹住脚步,差一些就撞在九霄的身上,但她没有生气,只是抬头望了一眼,眸子微微波动,静静的等着下文。
九霄背着光,眼睑微垂,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身影,他抿了抿唇,又放柔声音:“挽月,刚才是我太过激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若心中还是不爽快,任你打骂,我绝不还手。”
认真的神情落在挽月眼里,她睫毛轻动,沉默着垂下头去。
九霄见状便有些急了:“挽月,对不起,是我不该吼你..”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挽月已经抬起头来,只是不同于之前的淡漠,反而是翘起一抹弧度,眼睛也亮了起来。
“是我不对,我不该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你与殿下的身上,顾九霄,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得九霄愣了一瞬,挽月却已经没事人一般将空的托盘塞到他手上。
“大家都忙活了很久,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麻烦你要送些粥到叶老前辈和江宰执他们房间去了。”
话落,她便率先抬步下了楼,往客栈后院厨房走去,见九霄杵在那里不动,她脚步微顿,又回过身:“走啊。”
九霄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女子明媚的笑容,他心里才松了口气,又连忙跟上前去:“来了来了。”
另一边的江归晚自从温柚的房间离开后,便在京都城中闲逛,看似漫步目的,实则却是辗转去了北街、西市的好几个铺子。
待再从那些铺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些糕点、蜜枣。
温初然只扫了一眼,便知道那些都是阿姐爱吃的。
她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甚至在江归晚路过街边小摊想要买几串糖葫芦的时候,走到他身侧,从他手里抽出糖葫芦放回去,反而是拿了个小猪模样的糖人。
“阿姐不爱吃又酸又甜的东西。”
她轻声道了句,江归晚对她的出现并不讶异,只是偏过头,静静的看着她笑着将银子递给这老板,随即将糖人递到他手上。
“诺。”
“什么?”
“你给阿姐买的,自然要你送。”
江归晚看着已经被塞到自己手里的糖人,罕见的愣了一瞬,随即看着已经转身往前走到一处小摊前停着挑挑选选的温初然,眸子微动,抬步走到她身边。
温初然见他来了,便举起手里的一个拨浪鼓,摇了两下:“好看吗?”
江归晚点了点头:“不过阿谷已经过了玩这个的年纪了吧?”
温初然白他一眼:“谁说是给阿谷的了,这是给阿姐的,小的时候阿姐喜欢的那个拨浪鼓跟这个很像,只是后来被大姐姐弄坏了,我刚才看见了,便想着给阿姐带一个回去,总之,这趟出来不也是为了讨阿姐开心的吗?”
一边说着,她却已经付了银子,又抬眼看他:“还有什么要买的吗?给阿姐压药苦的甜食应该够了,害怕阿姐刚醒吃不下东西买的凤梨酥也够了。”
江归晚沉默一瞬,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其实这些都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买的。
“初然,我..”
“江大宰执,我没你想得那般脆弱,你放不下阿姐,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阿姐也是我的阿姐,我这次出来也不全是为你,你别多心。”
她笑着打断他想说的话:“好了,再不回去二哥哥该担心了。”
看着她坦然的模样,江归晚松了口气,却不知为何,心头又涌上些不知名的情绪来,他只以为那是自己心底的愧疚作祟,很快便将这丝一闪而过的感觉忽略过去。
只是在江归晚看不见的地方,温初然转过身时笑容一瞬收敛,变成无尽的苦涩。
离两个时辰还差半刻钟的时候,所有人都聚到了温柚所在的屋子里,叶兴昌眉头紧蹙的坐在床榻之边,紧紧盯着床榻上的人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温柚本平静的面容突然一瞬格外苍白起来,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
众人见状神色一紧,知道这是药力已经开始充斥她的心尖。
随着时间推进,温柚额头之上也开始冒起冷汗来,本就苍白的小脸浮现痛苦之色,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一般,身子不自主的也有些蜷缩起来。
“阿柚!”
慕云知面色变了一瞬,却也知道此刻只能靠她自己,只是他的眸子之中满是自责。
这些罪,本不该她受的。
他上前两步蹲下身子,将温柚的手紧紧握着,兴许是有了支点,温柚便牢牢抓住他的手不放,指甲快要深入皮肤,慕云知却只是未觉,目光还是落在温柚的身上。
她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明显,甚至时不时已经要闷哼几声,汗珠不要命一般的往下掉。
众人心揪,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约莫过了一刻,温柚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只是此刻,她的眉头微微松弛下来,抓着慕云知的手也不知何时松了力道。
此刻被温柚抓着的地方,已然是鲜血淋漓,但慕云知只是紧张的望向将手搭上温柚脉搏的叶兴昌。
叶兴昌收回手,极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眼中终于染上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丝喜意。
“药力已经扩散,没什么大问题了,再等一会就能醒了,挽月丫头,去熬药吧。”
这话落下,一屋子的人总算是都舒出一口气,一直低沉压抑的气氛终于松快起来。
挽月话语中都带了些笑意:“好,这就去。”
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九霄连忙跟着去帮忙。
余下众人都是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温柚,每个人心里头的阴霾总算是散了去。
而没有人看见,慕云知此刻眼眶之中竟有些湿润,竟隐隐间要落下泪珠,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抹了去,随即露出一抹格外明朗的笑容。
又将温柚的手包在手心之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喃:“阿柚,谢谢..谢谢你没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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