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第二年的初雪
九霄听得这问话,神色不自然的动了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看得九霄这副神情,慕云知的面色便猛然一变,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人呢?是不是出事了?”
九霄脑海里闪过叶卿教给他的说辞,可话到嘴边,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他咬了咬牙,神色悲悯道:“殿下,温三姑娘为了给你解毒,取了心头血,已经时日不多了。”
在这话落下的一瞬,屋子里的温府似乎都冷了下来,慕云知身上爆发出的冰冷让得九霄都忍不住一哆嗦。
“她现在在哪?”
“今日落了初雪,温三姑娘出去走了走,此刻应当回房间了吧。”
他话音刚落,慕云知便快步的抬步走出屋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刚苏醒还很虚弱的身子。
只是他刚推开门,便见隔壁屋子前站着乌泱乌泱的一堆人,放眼看过去,当先一人便是已经赶回来的叶兴昌,身后是眉头紧皱的叶卿,以及神色难看的江归晚以及邢来众人,还有正从屋内走出摇头的温以书柳儿与温初然。
听见慕云知开门的声音,众人转过头来,叶兴昌浑浊的双眼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一瞬清明,随即又微微垂眸,苍老的面庞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他上前两步,抬眼看向慕云知:“阿柚将心头血给了你,双子噬世上无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去找它的解药,而是在研究如何能补上心头血的失去,这丫头与她母亲一个性格,现在,我与几个老朋友足足研究了一个月,熬炼出了极品的血气丸,有六成的机会能救下她,但需得在她取出心头血的两日之内,所以现在,我需要你想一想,她最可能去哪?”
叶兴昌没有半分废话,慕云知也不是蠢人,他很快便明白过来,温柚多半是知道自己将死,才离开了百草谷。
他一瞬陷入了头脑风暴之中,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住了他。
九霄在他身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殿下,温三姑娘应该会去您种的那片木棉林吧?”
慕云知的眸子轻微动了动,一个个地点在脑海中浮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每个人的眼中都带了些焦急。
所有人都以为温柚会去有关他二人的回忆之地,可那地方太多了,现在的时间不允许他出错,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半晌,他终于抬眼:“在夏夫人的墓地。”
这话落下,众人有一瞬愕然,江归晚皱着眉走上前来,沉声问道:“能确定吗?”
“十之八九。”
慕云知笃定的声音落在众人耳里,一瞬有沉默顷刻。
直到叶兴昌敲锤定音,深深的看了一眼慕云知,随即才道:“立刻出发,去京都郊外。”
夏柔被温柚葬在了京都郊外的一片桃花林,从这里过去的话,应当能赶在天亮之前赶到。
邢来等人被叶兴昌强行留在了百草谷,叶卿则是必须留在百草谷坐镇,为众人做好后勤工作,除此之外,随行之人便全是与温柚关系匪浅之人。
温以书与柳儿,温初然与江归晚,慕云知与九霄,加上叶兴昌共七人,在雪夜中一路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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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柚与挽月自下午时分离开后,两人顶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一路往京都的方向去。
温柚坐在马车之中,脑袋轻轻靠在窗口之前,时不时有那么几片雪花会落在马车上,在温柚的眼前化为水珠。
她眨了眨眼,往日淡漠的眼中此刻却很是清透与纯真,甚至是隐隐的向上翘,噙着淡淡的笑意,仿若回到了当初母亲还在的那般。
直到头脑中眩晕感突涌,温柚才倚在角落,马车的颠簸让得她更加疲惫,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
挽月的声音在混沌的脑海中响起,温柚这才微微蹙眉,又睁开眼,挽月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见她醒了,挽月舒出一口气:“姑娘,咱们到了。”
温柚抬眼,有些空洞茫然的掀开车帘,半晌,才恢复清明。
挽月看着温柚明显迟钝的感官,眼中闪过伤感之色,又很快收敛,伸手扶过准备下车的温柚。
两人落地,雪却要更烈一些,挽月给温柚披上大氅,又拿出伞来,却被温柚拒绝了。
“不过就这一两日光景了,让我放肆一回吧。”
温柚的声音很轻,又带着些笑意,率先抬步往那片桃花林走去。
挽月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半晌,收起伞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桃花林中,秋叶还厚厚的铺在路上,雪却已经逐渐覆盖这明黄色的山头,渐渐的变得雪白起来。
温柚一步一步走在这桃花林中,直到走到那块墓碑前,温柚的目光才微微波动,随即从挽月手中接过母亲从前爱吃的糕点,以及香烛。
她先是恭恭敬敬的点燃香烛磕头,随后才面色柔和的盘坐下来,挽月静静的站在她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眼里像进了石子一般酸涩无比。
“娘,你会怪我吗?”
温柚极轻的低喃一声,又自问自答:“大概会吧。”
她轻笑一声,竟往前挪了挪倚在了墓碑边,就像是倚在母亲怀里。
“从前我不懂的道理,如今懂了,从前我不明白您为何那般做,如今我也明白了,娘,我问心无愧,只是觉得,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养育我的这十数年,可…可他值得。”
她的泪水从眼角轻轻滑落,却又是笑着的。
桃花林很快又陷入寂静之中,温柚不知何时拉过挽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从前的事,挽月眼睛都哭得肿了,却还是一直与温柚说着话,只要姑娘不睡过去,她说多久都没关系。
两人就在这墓碑前坐了近一夜,不知何时,温柚的声音越来越弱,时不时的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再到后来,她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挽月的话头顿了一瞬,眼泪夺眶而出,但她只是静静的将温柚揽进怀里,哽咽着声音继续说着,直到她哭着一个字也说不出的时候,才放声大哭了起来。
整片桃花林似乎感受到她的难过了一般,轻轻的晃动了起来,簌簌的声音轻轻的响彻在这片桃花林。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挽月回身,眯着眼看过去,便见那为首之人马上白衣,与雪花融为一体,在天边的第一际光亮亮起之时,疾驰而来,略微苍白的脸色以及毫无血色的唇色都掩不住他眼中的急切。
在他身后的,则是那一道道熟悉的人影。
在看见那一张张或焦急或担忧的面孔之时,挽月所有的心理防线崩塌了,她声音响彻:“救救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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