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骷髅新娘
一餐酒足饭饱，陆大主厨早已经捂着自己堪称六月怀胎的肚子，葛优瘫在了沙发上。他自小酒量奇差，几杯下去就已经完全不省人事。
徐嘉洲的小助理傅周趁着现在的空档，一个视频电话过来。阮露白恰巧坐在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入了镜。
“嘿，Dr.Xu，那是你的女朋友吗？上天保佑你的洁癖已经被那个美丽的女孩治愈了，顺便说一句，你总算是证明了我刚成为你助理时候的那句话了。”说完还朝着阮露白招了招手，换了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你好，我是徐嘉洲的助理傅周，很高兴见到你。”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阮露白只好梗着脖子僵硬地点头。
一边的徐嘉洲看着傅周胡闹，也完全没有半点要制止的意思，这让傅周就更加来劲了。
跟阮露白随便闲扯了几句，忽然蹦出一句，“小白，其实徐教授这人不错的，长相英俊还附带八块腹肌，完全就是男友标配。就是害羞了点傲娇了点，我还是很看好你们的哦。不过为了避免日常生活中你被他气死，你还是得做好多体谅他的准备。”
原来这年头连助理也不好混，还得帮着解决人生大事。
阮露白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常年在国外居住的人，怎么中文流利地跟连珠炮似的，她连想开口否认都完全找不到能插话的点。
好容易等到对面消停了一会儿，边上的徐嘉洲突然不冷不热丢出来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是你提交加州食人魔案件心理分析报告的最后期限。如果你不想被暴脾气的Able丢出研究室。”
他忽然停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大概还有十四个小时。”
透过屏幕，阮露白还是看出来傅周的脸色在肉眼可见的程度，又白了一白。
傅周的脸色难看了许多，哭丧着一张脸，“我第一次觉得，你那时候应该把我带走的。不然我就不会为了什么心理分析报告，去见那个变态食人魔了。他跟我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让我问候你。”
那是徐嘉洲离开美国的时候，经办的最后一个案件。根据心理画像以及一系列的侧写，协助FBI在加州逮捕了已致使21人遇害的加州食人魔。
徐嘉洲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即将被送往纽约的里克斯岛监狱，能不能再见到我还是个问题。”
之后他们谈论的都是学术相关的问题，阮露白索性给自己找点事，把堆在洗碗池上的一大堆给解决了。
厨房里的东西还是文静把她送回来洛川的时候，跟她一块去宜家买的。说是她没在身边照顾着，让她有时间也学学做菜，改善改善生活。
不过这些东西自买回来那天就没有动过，要不是陆之行突发奇想要来露一手，估计不久就得积灰了。
思及文静，阮露白难免就想起来那天的那封信和照片。也许，什么时候是该回兰城去看看静姨了。
阮露白正沉思间，肩膀却被撞了一下，虞一一把擦干水分的碗碟放到架子上，朝着她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我觉得，徐先生对你还挺特别的。”
阮露白一脸的不明所以，“怎么个特别法了？”
虽然虞一一现在的精神状态看着好了很多，但是苦情秒变小言，这个画风未免也跳得太快了一点吧？
“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他对你跟别人，不太一样。而且我觉得你们特别般配啊，郎才女貌的。基因这么强大，以后生出来的宝宝一定也特别聪明。”
阮露白被她后边那句话吓得手一抖，手上的瓷盘应声落下，跟洗碗槽里的撞击在一块，碎得惨不忍睹。
一个怔神间，徐嘉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完了视频。幽灵一样从客厅飘过来靠着冰箱门，视线落在阮露白的脸上，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喝的是橙汁。”
阮露白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好认命闭嘴，然后套了个塑胶手套收拾洗碗池的一片狼藉。
她以前在兰城还跟文静住在一块的时候，事务所里新来的实习小妹有时候会来家里陪陪她。表面上是说过来蹭饭，其实阮露白心里清楚，十有八九就是文静让她过来的，好让家里不那么冷清。
阮露白的性子太过安静，一个礼拜说了十句话，只怕其中九句都是跟文静说的。
文静还一度以为她是不是有自闭症还是抑郁症，直到去了医院检查一番。各项指标正常之后，文静才算是放心。
也就是在那时候，阮露白在陪着那个小姑娘看狗血剧的时候发现，捡个碎瓷片还能把手划伤的操作。不过戴个手套拿个扫把就能解决的事情，她没忍住随口吐槽了一句。
边上那姑娘已经捧着下巴，两眼冒粉红泡泡了，“小阮法医，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剧情需要，不然怎么能让男主心疼，再顺势来个公主抱什么的增进感情呢？”
阮露白满头黑线，觉得自己果然是跟这个社会脱节了。
只是这些记忆越发鲜明，那些被大火灼烧的过往，就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把碎瓷片仔细包好，阮露白解了围裙准备下楼去把垃圾给扔了。
刚换好鞋，就看见还未关上的门缝间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然后就是徐嘉洲低沉得跟深夜电台男主播似的嗓音，“你钥匙忘了。”
阮露白空出一只手去接，他却又兀自把钥匙揣进了兜里，跟在后边出了门。
她现在才深刻感觉到，傅周那话说得果然没错，但是她现在显然还是没有做好体谅他的准备。
停歇了几日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将夜晚的街道映照得格外亮堂。
阮露白临时起意准备出去走一圈，徐嘉洲也没有反对，然后便成了两个人的相对无言。
一路出了小区，右转再走几百米就是一个大型的公园。里面游乐和健身设施完好，即使是这个时间也还有情侣三三两两坐着赏雪聊天。
下来得匆忙，冷风呼啸，阮露白只得拢紧了衣领阻挡寒风入侵。徐嘉洲倒是全副武装，手套围巾一个都没落下。
阮露白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确实就是更得上帝眷顾的。比如现在她眼前这位，即使是把自己包得跟着粽子似的，那也是绝代风华。引得边上那个姑娘时不时往这边瞄上两眼。
而且要是她没猜错，姑娘边上那个估计是她男朋友来的。
阮露白实在不想做这种缺德事，只好勉强从暖和的口袋里把手伸出来，拽了拽徐嘉洲的衣袖，斟字酌句道：“我说，反正这外边也冷，不如就先回去？”
谁知道徐嘉洲一个挑眉，抬手就开始解自己的围巾，然后一圈一圈绕到了阮露白的脖子上，“以后你可以直白一点，我不会介意的。”
阮露白简直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本正经给她系围巾的徐嘉洲。默默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尔等凡人，没法了解这种高智商生物吗？
还没等阮露白缓过来，徐嘉洲却又已经开始了他的跳跃性思维，迅速切换了话题，“在虞恩的家里，以及跟虞一一的谈话，有没有发现什么？”
阮露白把他过长的围巾挡住自己口鼻的那一部分扒了下去，长长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你不是说虞恩不是凶手吗？”
“不是凶手，不代表没有需要查的地方，他或许是一个契机，导致姚枂死亡的契机。”徐嘉洲缓缓吐出这句话。
“虞恩在审讯室里面跟你说了什么？”阮露白很快反应过来。
从那时候跟虞一一的对话、以及后来陆之行的口中。她大致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那些陈年旧事让虞恩失去了理智，选择了利用姚枂向姚楚彦复仇。而这恰巧，也是姚楚彦私下找徐嘉洲的原因。他希望姚枂的事件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束，甚至可以不是真凶，但是至少需要一个人为此伏法。
却又不希望自己当年做过的错事，在多年以后再次被公之于众。所以才会有了那个被黏在她外衣上的监听器。
而达成这个目的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当年的受害人，变成如今的加害者。这样，他的话便会失去可信度。
“一首诗，以及一个从未出现在警方视线中的人。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跟姚枂会以一种十分特别的方式再见。”
阮露白真的不知道该说他乌鸦嘴还是什么了。就在他说完那句话的第二天，姚枂尸身上缺少的头颅，果真以一种极其特别的方式跟他们见面。而且与其说是特别，倒不如说是诡异。
她的头颅被发现在一个郊区的教堂里，面部表层的皮肤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处理，即使已经死去多时也还没有腐烂，但是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
更加令人背后生寒的是，她头颅一下所缺少的躯干部分，却是用树脂做成的一个人体模型，身上居然还套着一件婚纱。这让现场更加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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