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张 反正来日方长
徐嘉洲没想到,薇薇安所说的大礼会是这些资料。
转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阮露白,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在她肩上拍了拍走出了书房里。
全部的资料几乎都是以类似于日记一样的形式展现在面前,那些事情事无巨细,真真切切地在阮露白的生活之中发生过。如今她却在另一个人的记录当中,再一次重温了当初的那些记忆。
阮露白握着鼠标的手有轻微的颤抖,越往下看,她就越觉得周身的血液又冷下去了几分。
鼠标下移到一张阮露白十三岁那一年,在学校里参加运动会的照片。那时候她参加的是四百米跑,但是中途的时候突发急性阑尾,最后痛晕在跑道上。
以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拍摄者当时就站在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当中。
鼠标的滚轮继续滚动,再是阮露白十八岁时高中毕业那一年。她应文静的要求,站在学校院墙边上的那颗大榕树下面拍了一张照片。文静还让经过的路人帮他们拍了一张合照,那张照片至今还被文静珍藏在相册本里。
却跟现在她眼前看到的这一章,一模一样,甚至文静那张的角度都是完美重合。也就是说,当年那个恰好路过,顺手帮他们拍了一张的那个路人很有可能就是如今这个躲在背后的人。
可她又怎么可能,再记起那个人的模样。
阮露白无法想象,在过去的十八年间,她都这样生活在这样令人头皮发麻的监视之中,而她却对那个监控者一无所知。
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阮露白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徐嘉洲正倚在走廊的墙边上。她本来以为像他这种注重效率的人,这会儿估计会找个地方睡觉,又或者是远程帮陆之行解决一下难题。
但是他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他不想打扰他,所以就这么安安静静垂着头站在墙边等着她。
她费尽力气都只能堪堪压制住的,那一股从心底里蔓延上来的恐惧,却在看到神色温和的徐嘉洲的这一瞬间,被久违又细密的感动所冲散,悉数消散开来。
阮露白原本以为早已经封存了许多年的泪腺这会儿也有些绷不住了,眼眶的周围一时涌上来一股热意。湿热的液体就这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阮露白抬手抹了一把脸颊,手背上一片濡湿。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当初自己所经历的许多事情都是假的、害怕那些人让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更加害怕,那些被她忘掉的事情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触及了底线的事情。
恍神间,徐嘉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温热的指腹贴上他有些苍白的脸颊,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我没想过要瞒着你,如果你现在要听我可以全部都说给你,前提是你能把眼泪暂时止住。”
他智商高情商也不低,只是大多数时候他并没有那个耐心去以高情商的办法解决问题,况且那些人也并不需要。
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身边所出现过的女人当中,阮露白是哭得最多的一个。
他的母亲赵卿澜女士虽说看上去挺柔弱的,但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而阮露白,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哭得那样惨。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于他来说是最特别的那个。
毕竟要是换做别人,他估计不会给她在自己面前哭第二次的机会。
而阮露白她自然不是别人,她有自己的坚持,不希望被当成一个弱者来看待。
阮露白没听话地止住眼泪,上前了一步侧着头靠在徐嘉洲的胸口,低低地抽噎着。
徐嘉洲叹了口气,抬手在她的后背安慰着轻拍,“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都没能串起来,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薇薇安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跟那个人保持着联系。
她并没有挑明他们之间存在怎么样的利害关系,但是在那几年的时间里,她负责从网络上搜集各种有关于你的信息。”
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他只能姑且把藏在背后的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称为‘那个人’。
遗憾的是,在这个大数据时代。薇薇安的黑客技术显然已经到了一种令人望尘莫及的境界。除非她愿意自己交待那些背后的事情,又或者他再见她一次,试图从她的肢体语言得到一些信息。
但是很显然这两种可能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一条没办法走到底的路。
所以比起主动出击,他们未尝不试试按兵不动。他甚至有一种几乎没有任何道理的直觉,总觉得他们离所有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阮露白泪眼朦胧,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可她的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岁左右,怎么可能会参与到当年的事情里面去?”
这话一出口,阮露白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或许薇薇安从来都不是参与者,而只是一个局外人。也许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那个人才会放心地把那些资料都交到她的手上,让她代为整理。
即便事情依旧还是不明朗,却已经能够基本确定。那个人也并不是无所不能,ta的身边或许还有许多像是薇薇安这样的某方面的高手。去替ta完成所吩咐下来的事情。
或者,情况再坏一些,所有事件的背后其实还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
阮露白兀自摇头,定了定神。两人靠的很近,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从他外套口袋里,隔着一层布料传出来的振动。
徐嘉洲揽着她的手没动,垂眸看她一眼,极其笃定地吐出两个字,“傅周。”
最近傅周更新了研究课题,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问题需要他解答,简直恨不得把能时时刻刻把他栓在身上。
早在几年之前,徐嘉洲就已经习惯了,并且已经能够充分地把他屏蔽了。于是后来他就换成了电话轰炸,并且极其有节奏感的,以五秒一个间隔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在徐嘉洲摸出手机把傅周新换不久的号码拖进黑名单之前,阮露白率先拦住了他的动作,试探着问道:“要不回洛川之前,我们去一趟纽约吧。我想去你之前生活的地方看看。”
她指了指还在震动不止的手机,“顺便,去帮他解决一下问题,给他一个惊喜。”
徐嘉洲挑了挑眉,没有反驳,摁掉了傅周的电话。开始预订飞往纽约的机票。
脑海里又浮现了上次自己回到纽约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场景。他就不指望傅周能因为他回去惊喜了,最好不要给他准备一个比上次还大的惊吓才好。
阮露白吸了吸鼻子退后一步,扫了一眼他预定好的航班,是明天早上飞往纽约的。
现在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再说了出于礼貌这个层面来说,晚上去拜访显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阮露白有些惊讶,“明天?不是说……还要去你父母那边一趟吗?”
徐嘉洲把手机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转,侧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不急于一时,反正来日方长。”
他骨子里倒也不是那种特别传统的人,对于那种见父母之类的习俗更是可有可无的。最多象征性地见个面也就差不多了,而这一面赵女士也已经见着了,也挺满意的。
所以也没什么必要,在这个时候再让她表现出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去应付他那对让人有些头疼的父母。
只是他实在不敢保证,在他们离开伦敦之后,赵女士会不会气得直接飞去洛川。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徐嘉洲十分自然地洗漱完毕,而后在刚从浴室出来的阮露白带着些许震惊的眼神之中。堂而皇之地掀开被子躺在了左侧,还抬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我怕你做噩梦。”
阮露白在床的另一边坐下,乍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一下你考虑周全啊?”
她的眼睛因为刚才哭过,又被浴室的雾气给熏着,看上去有点红得厉害。
徐嘉洲看得实在有些心疼,直起身来挪到了她的旁边,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的眼角。从她的手里接过吹风机,开始给她吹头发。
她的头发没有染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就是最纯正的黑色。似乎也不曾做过烫发,发尾带着一点自然卷微微向上翘起。
湿发缠绕在指间,徐嘉洲久违地觉得有些心猿意马。蓦地回想起来,自己今天在薇薇安给的那个网址上扫到的阮露白以前的照片。
照片上面的阮露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嘴角浅浅勾出一个弧度,看上去多了几分灵动。那是一种他从未在现在的阮露白身上看到的。
只是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打扮,他却在一众人当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怎么没有留短发?”
阮露白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听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上一次留短发还是小学了,我的毕业照上就是学生头。不过后来觉得太俏皮了,就留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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