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结为记忆偏差
去警厅的路上,徐嘉洲就把那本日记看了大概。
走到警厅门前,徐嘉洲的脚步忽然停住,拿着手里的日记朝着阮露白晃了晃,“你怎么会想到把这个东西给我?”
阮露白一怔,“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徐嘉洲笑了笑,“这么多天除了收快递和外卖,你什么时候出过门?还能是怎么来的?”
阮露白一下被噎住,她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高智商的家伙。
她无奈地摇摇头,“好吧,这东西确实是快递过来的,不过快递单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写。
里面就只有这本日记,我不知道寄这个东西给我的人是什么意图,但是我想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东西交上去。而陆之行,知情不报被发现怕是会有处罚,但是你没有问题而且智商高,估计能解决。”
徐嘉洲习惯性地挑眉,“多谢夸奖,我深入研究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
夸他智商高这句徐嘉洲倒是十分受用,但是无奈眼前这人,说谎的能力实在太过拙劣。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经摸清楚她的说话已经行为习惯,平时话少,一旦说谎话也变多了。
别的他不敢说,但是‘里面只有这本日记’这句话,一定是假的。
倒不是刻意窥探隐私,只是多年的测谎师经验遗留下来的后遗症。他现在正在努力改掉这个坏毛病。
不过,他倒也没有那么无聊,每天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拆穿身边的谎话,那样未免太累了。而且会让他产生一种活在谎话里的错觉,那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徐嘉洲本来就是挂职,平时没有需要的时候,都可以在家里办公,今天阮露白能碰到他,纯粹就是他一时兴起想去取点资料。
等他取完资料,准备回去了。睡过头的陆之行才顶着一头鸡窝冲了进来,一脸哀怨地看向徐嘉洲,“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徐嘉洲抱着资料往外走去,理直气壮丢过来一句,“没住我家之前你也是这种状态,我只是让它继续保持了下去而已。”
一边八卦心沸腾的许安一下探个脑袋过来,“我靠,徐大神你跟陆哥住一起啊?”
“是他借住在我家,一个屋檐下,两间房,隔着起码20米。”徐嘉洲很快纠正道。
阮露白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得到了徐嘉洲关于那本日记的答复。
他敲响了她家的门,倚着门框直接丢下一串结论,“跟我之前所想出入不大,确实如日记中所说李妍去做了骨髓匹配。程华东误会了李妍,他不由分说定了她的罪,用了自己的方法惩罚她。却只是白白丢掉了三条性命。”
“那日记还交上去吗?”听完他的结论,阮露白问道。
徐嘉洲嘴角勾了勾,“交上去告诉他们,你推断出来还有同伙吗?证据呢?你是个法医应该再清楚不过,警察查案抓人最重要是‘证据’二字。而且,从你选择把东西给我的时候,这个问题你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毫不留情地指出阮露白心目中所想,她倒还没有觉得那么尴尬。确实如他所言,‘同伙’的存在仅仅是在他们的推断之中。
“你也觉得程华东的死,跟那个我们不知道的人有关?”
“一个顾问、一个法医,讨论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在浪费时间。”在这种问题上,徐嘉洲显然要比她理智的多。
她在看到那本日记之后,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李妍堪称悲剧的一生。
自小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之后迫于生计委身尹长林。在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之时,他们却只想让她救她素未谋面的妹妹。
怎能甘心?如何甘心?
但是到底她还是选择了救人,可是世事偏偏如此阴错阳差,程华东的一念之差,三条性命便以一种滑稽的方式相继陨落。
再不会有人知道,那个不被他们所知晓的人,在这一场悲剧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在知道徐嘉洲这个人之后,阮露白还特意去网络上搜索了他的名字,一水的都是各种获奖以及侦破大案的光辉记录。
在这么一个人面前,她实在没必要装下去,也没办法再装。而且,在某些方面,他们的想法意外的合拍。
深吸了一口气,阮露白稍微侧身,示意徐嘉洲进屋。
他倒也不客气,自己找了双拖鞋就跟着进去了,还煞有其事地环视了屋内一圈。
阮露白把水杯放到他面前,“千万别告诉我,你又在根据我的屋子推断我的生活习惯。”
徐嘉洲耸耸肩,一副我就是随便看看的表情,脸上却是笑意分明。她似乎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在他的面前她才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这个认知让徐嘉洲的心情一下愉悦了起来。
以心跳频率变快这种方式分泌多巴胺的感觉,貌似也不赖。
很快,阮露白从茶几下面的抽屉找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了徐嘉洲的面前。
“我确实说了谎。跟那本日记一起寄来的还有这封信,照片里面是七岁时候的我和我的父亲。”她顿了一顿,“而我的父母早在我七岁那年,就已经死于一场大火,这张照片本来也不应该存留下来。”
这是她时隔多年以来,再一次跟人提起当初的往事。那是她心上,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把纱布解开,把伤口的烂肉剔除干净。
因为跟文静的关系,所以他是知道阮露白被领养这回事的。但是文静没有跟他细说,因此乍一听阮露白提起事故还有些惊讶。
徐嘉洲仔细看完照片,抬头问:“你觉得他们没有在那场事故中丧生?”
默了几秒,阮露白轻轻摇头,“其实我何尝不想他们还活着,但是那时候的记忆太过鲜明。直到大火被完全扑灭,我看到的只有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她至今也忘不了,当时空气中漂浮着的烧焦的尸体味道。
那些伤痛的过往让阮露白本能想要忘记,她不想当年的事情牵绊住自己一辈子。所以最后她才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定下了自己之后学医,并且成为一名法医的目标。
只是,法医的目标虽然实现,那些过往却没有一天曾经远离过她。
“那你有什么头绪吗?或者记得你父母那时候的朋友之类的?”
答案显而易见是否定的,阮露白接着道:“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了,可是这确实就是事实。七岁之前我都是在那栋房子里长大的,从未曾离开过。我父母除了购买必须的生活用品也鲜少出门,更加从来没有带人来过家里。”
当年她的家中有一间地下室,她的父亲阮清河一天之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窝在里面的。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接触的东西也少。完全就没有觉得对她父母整天不工作,他们的吃穿用度这一点有什么问题存在。
如今细想起来,当年确实有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了。这个念头曾在她长大成人之后冒出来一次,但是最终却被她归结为记忆偏差。直至这次的那封信,却让她又燃起了那个念头。
那段过往,似乎还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甚至于,连之后以我父亲朋友名义收养我的静姨,我也是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她。”
提到文静,阮露白紧绷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这些年,她对我很好,要是没有静姨,我估计也不能撑到现在。”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陈年旧事,才会让她心慌不已。
她实在不想再出什么事,让文静为她担惊受怕了。
徐嘉洲眨了眨眼睛,安慰她,“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阮露白失笑,“我以为你从不做夸人这种事?”
徐嘉洲不置可否,“确实不经常。不过对美女例外。”
明明带着轻佻意味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居然就真的变成了一本正经的夸奖。有些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这时候阮露白也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急躁了,一个信封一张照片其实根本也代表不了什么。就算是作为线索来说,也是少的可怜。只不过说出来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她还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很快收起照片,把话题转移到了姚枂的案子上去,“姚枂的案子,还没有头绪吗?”
徐嘉洲难得皱起了眉头,“这种分尸案最先要查的就是受害人的关系网,但是,在我们查到之前那些东西就被人为销毁了。我们所能知道的只有大多人从报纸上知晓的那些。
要么销毁这些东西的人是凶手,他很熟悉姚枂。不过经过排查,姚枂十分注重隐私,并不存在一个这样的人。那么另一种可能……”徐嘉洲欲言又止。
阮露白很快接下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姚枂的父亲对警方有所隐瞒?”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换做以往,他怕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凶手。一是尽快给受害人家属一个交待,二是他把案件的侦破当成是一个挑战。
不过这回,他昔日的老师用往日的师生情谊让他回来帮忙,却又把一些事情藏着掖着不说。不仅影响了案件侦破的效率,也让他感觉十分不好。他便索性把节奏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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