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知心一个也难求
纵是对凶案现场司空见惯的衙差,大约也没见识过十几人被集体屠戮的惨状。
自那日仵作验尸之后,虽然也安排了人值守,他们也大多在门口吹牛打屁,谁也不愿意再跨进姚府半步。
是以,云熙和星桥两人从后院一路走来,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人。
姚府前厅,离着数丈远,都能闻见浓重的血腥气。
举目凝望,更是觉得森森阴气扑面而来。
星桥这几日听了不少传言,人们更是把姚府前厅说得无比可怕。
星桥拉了下云熙的袖子,无声制止她继续往前走。
倒不是害怕,他只是担心,担心她一个姑娘家,贸然进去会承受不住。
可云熙此时越发倔强,像个赌气的孩子,拂开他的手,毫不犹豫迈步走了过去。
前厅的侧门大开着,越走近血腥气越浓,风刮着门窗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像是冤魂的哀嚎。
星桥再次伸手拽住了云熙。
“别去了。”他极力劝阻。
“我有东西要拿。”云熙头也不回,面无表情。
“什么东西,我帮你进去取。”
“你不知道在哪儿。”
云熙扭头看了他一眼,空洞的双眸,紧抿的唇角,都让星桥心头生疼。
“你等一下。”
他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折成三角形,替云熙遮住了口鼻。
“我先进,你跟着我。”星桥抢先几步,走到了云熙前面。
尸首已经被衙差和仵作们移到义庄去了,可地上的血迹并未清理。
浓重的腐烂味,夹杂着血腥气,只冲鼻腔,让人不敢呼吸。
星桥揪起衣领,遮住了口鼻,扭头再看云熙,只见她脸色泛白,忍不住干呕起来。
星桥心疼地帮她捶背顺气,却没劝她后退。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道坎,今日如果跨不过去,纠结在心里,日后会困扰数年。
他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他能做的,只是等着她的指令,并且义无反顾站在她身旁,这就足够了。
云熙并未退缩,干呕过后直起身,环视着满屋狼藉,她眼前升起水雾。
她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日的情景,残阳血色中,父母和下人们,被手举屠刀的歹徒们团团围住。
那一夜是怎样的凶险,又是怎样的漫长,绝望中的他们,在濒死之时,又在想些什么。
云熙不敢想。
她胡乱擦了下眼角,抬步绕过屏风,站在了一个博古架前。
伸手在架子下摩挲着,不大会,掌心里多了一把钥匙。
她毫不犹豫,抬步来到一个佛龛前面,拿着钥匙在佛龛底部试了几次,居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很窄,只容一人侧身经过。云熙率先走了进去,星桥紧随其后。
屋内不算大,三面高墙摆满了书架,珍藏着姚老爷大部分藏书。
好多都是绝迹的孤本,姚老爷视为最大的珍宝,轻易不在外人面前露出来。
因而这个地方非常隐蔽,知道的人并不多。
云熙十一二岁的时候,酷爱读书,近乎到了疯魔的地步,整日跟在姚老爷身后进进出出。
这地方自然也瞒不过她。
只见她熟门熟路,找到桌上残余的一截蜡烛,借助星桥的火折子点亮。
昏黄的烛光盈满了屋子,星桥这才真真切切看清了她的脸。
几日不见,她清减了很多,下巴越发尖,眼睛也越发大。
明明五官眉眼并没什么变化,可就是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像是变了一个人。
几日前,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娇俏少女,现在的她,背负着深仇大恨,变成了一个阴郁女子。
当日发生了什么,她又是如何落到醉花楼,又是怎么遇上义父,又是怎样上了青峰寨。
这些疑惑如麻团,塞在星桥脑海里,剪不断,理还乱。
他迫切想要问个明白,可每当对上云熙的视线,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又问不出口。
他心里清楚,他想知道的那些细节,都如利剑,是剖开她正在愈合的伤口,再无情地撒上一把盐。
如果她想倾诉,自然会说,如果不想,即便他不断逼问,也定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那样,他宋星桥跟那些刽子手,又有何分别呢。
星桥忍下心头好奇,定定望着云熙。
只见她东瞅瞅,西望望,索性跪趴到地上,手指在地砖上不停地敲打,耳朵贴在地上,分辨着声音。
“你在找什么?”星桥纳罕地问。
云熙不答,一指地上,说道:“你把这块砖撬开。”
星桥半信半疑,回身找来一根竹条,蹲在地上,用力一撬。
地砖被他轻松地撬了起来,他把地砖挪到一旁,只见地砖下竟然有一个尺余见方的深坑。
云熙二话不说,跪到地上,伸长胳膊,在下面一捞,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星桥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护着火苗,凑近了细看。
云熙把油纸包放在地上,揭开一层,还有一层,前后共拆掉五层,最后方才拿出一片弧形的铁片来。
铁片保存得非常好,在烛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鼓起的那一面,用红色小楷书写了满卷。
星桥拿过来,一目十行看下去,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丹书铁劵,先帝爷御赐给姚老爷的免死金牌。
这等尊贵之物,星桥只在史书中读到过,却从未亲眼见过。
他诧异地看向云熙,不可置信地问:“这真是先帝赐予姚老爷的?”
云熙表情淡然嗯了一声,手脚麻利用油纸,重新把那卷铁卷包好。
她站起身,一把扯下架子上的白菱纱,把油纸包卷了几下,两头一系,直接背到身上。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她冷声说完,直接吹灭了蜡烛。
星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慨然道:“这下好了,有了这玩意,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明儿就可以正大光明,拿着它去府衙击鼓喊冤。纵然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对你怎样。”
他发自真心地替云熙感到高兴。
以为她马上可以脱困,再不用躲躲藏藏。
谁知,云熙面无表情,冷冷地问:“如果想要害姚家的人,就是凉州牧刘望蜀呢?”
星桥被她问住了,眨了眨眼。
“我去喊冤,无异于自投罗网。到时候只怕死得更惨。”
星桥对官场了解并不多,他凑近了又道:“既然刘望蜀靠不住,河西军总该能靠得住吧。镇远大将军丁惟继大公无私,风评很好。你找他替姚老爷伸冤,总该没错。”
“河西军?”云熙冷笑了声,“如果背后的人,是丁惟继也惹不起的人呢?”
星桥瞪大了眼睛,以他浅薄的认知,着实想不出还有谁能超越丁大将军。
两人从小见识不同,星桥长在山野间,跳脱顽皮,野猴子一样自然生长。
云熙跟在姚老爷身边,从小听他读书讲经,言谈之间,都是他以前教授皇子读书时发生的趣闻。
官场的门道,自然也提起过一星半点。
只是这一星半点,比起普通人来,已经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暗阁尚未被坏人发现,里面的书籍还维持着原样。
云熙再三确认蜡烛熄灭,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开了门。
就在她一只脚迈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影影绰绰,亮着火把,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云熙一惊,条件反射缩回了脚,一下子窝进星桥怀里,推着他重又进入暗阁。
她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却全然忘了狭窄的门洞里,她依然窝在星桥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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