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坦诚相待
“鹤影,你先出去吧。”姜绾说道。
“是。”
鹤影略带防备地扫了陆砚一眼,终于她没有违抗姜绾的命令,退出了屋子。
屋中瞬间变得安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光芒跳动在两人的面容上。
“鹤影曾是舞阳长公主身边的侍卫首领,琼枝是舞阳长公主的贴身女官,那么,你呢?”陆砚一动不动地看着姜绾问道。
姜绾抬眸,她的目光同样落陆砚的脸上。
“你是用什么身份在问我,是京都指挥使司断事陆砚,还是齐国公世子言殊?”
“有什么区别么,在你的面前,我是陆砚,亦是言殊。”
陆砚低头凝视着她,璀璨的凤眸映着跳动的烛火。
他勾了勾唇,“七年前,我们应该见过一面的。”
七年前,宫苑中,长阶下,风雪掩映着满地尸骨。
他一骑绝尘,踏雪而来,孤身突入重围,将叛军队伍打开了一个缺口。
宫檐下,站着一名红衫女子。
他已经记不清她的面容,只记得她的清冷的黑眸,坚毅的目光,似一轮皎月。
天地雪色下,唯有那一抹红色显得格外的醒目。
...
相对而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两人的眸中都暗藏着着千万种情绪。
“你曾是舞阳长公主,云惟川是你的弟弟,华临渊是你的驸马,还有叶家...”陆砚缓缓说道。
“不必再说了。”姜绾打断他,她让自己的神色尽量看起来平静,“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确是舞阳长公主。”
“只不过,最初我只是公主的伴读侍女。然而菱王叛乱,真正的舞阳公主意外离世,历铭皇后崩逝之前,她将太子的性命托付给我了,并让我用舞阳公主的身份活下去,并接替完成她的使命。”
说完这些秘密,姜绾骤然见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要坦诚相待,可她再看陆砚的眼睛时,却无端生出了退却之心。
这是她的过去,她可以有直面过去的勇气,却不能要求陆砚也全盘接受。
“我的确隐瞒了一切,可我不后悔,因为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姜绾别开眼,不再去看陆砚的眼睛。她继续说道,“可我谋算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出你的出现,你并不是我计划中的任何一环。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想要利用你。”
陆砚眸光震动,呼吸微沉,“那你为何变了模样,又变成了姜家的女儿。”
“我也不知道,当我死去又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样貌,身处姜家庄子上了。或许是老天有眼吧,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姜绾淡淡一笑,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应该也知道,舞阳长公主已经死了,可我的死并7不是身染重病,而是被我的驸马,好友,师长联合起来害死的。”
陆砚呼吸一滞,“为什么...”
“若最后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或许就意味着从一开始,我便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姜绾弯了弯嘴角,似是自嘲,“少帝继位,朝中人心涣散,百废待兴。历铭皇后曾经救了我一命,给了我可以继续活下去的身份,我自然要回报她,完成她的心愿。”
“所以我以长公主的身份干预朝政,组建护灵卫监察百官,提拔叶磊之推行新政。顺利的是,这些政策都是有效果的,朝堂形势日渐清明,大梁百姓安居乐业。可这个时候我的存在就太多余了,甚至挡住了许多人的路。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知华临渊与叶家也早就视我为眼中钉,最后他们在我放权想离开京都前去舞阳封地,对我下了毒...”
陆砚看着姜绾平静的面容,心脏却像是突然被攥紧了。
片刻后,他突然道,“中毒而死,是不是很痛..”
“什么?”姜绾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
“肯定很痛,怎么会不痛呢...”陆砚喃喃道,他的心中又再一次地被牵扯着生出一丝剧痛。
“不记得了...好像,浑身都很疼。”姜绾想了想,诚实地说道。
陆砚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可曾后悔过?”
姜绾摇了摇头,“一件事归一件事,历铭皇后对我有恩,我答应她的事情自然要做到。可这些人害我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是我过于轻信他们,平白无故被当了垫脚石。”
“所以,叶家还有华临渊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她的眸光渐渐又变得冰冷。
她坚定的目光,让陆砚心间颤动。
他低头凝视着姜绾,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回到了最初,遥远且琢磨不透。
“你刚才说,我不在你计划中的任意一环,所以你的未来中,可还会有我?”
姜绾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缓缓说道,“原本我是想,在完成报仇之后,再将我的一切经历都告知于你。到那个时候,能不能接受就全在于你了。”
“那现在呢?现在知道,和以后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么。”
陆砚向她靠近了一步,凝眸看着她,凤眸中涌动着姜绾看不懂的情绪。
“当然不一样。”姜绾有些沉默,在这个时候与陆砚坦诚相待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的仇还没有报,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了结,若是要让陆砚被迫接受她从前的经历和身份,再不得已与她共同面对这些困难,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不想利用他的爱,也没有权利要求他这么做。
“为什么全在于我,这难道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么。”陆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姜绾沉默半晌,又道,“我不想利用你的感情。”
“那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么?”陆砚又问道。
“不是。”
“你说要和我在一起,如今是后悔了么?”
“也没有。”
“这就够了。”陆砚轻轻笑了,他的凤眸闪闪发亮,像蕴含着光彩的黑曜石,璀璨的叫人移不开眼。
“可是...”
陆砚伸手轻轻一拉,将姜绾拥入自己的怀中。
“没有什么可是。”他打断了姜绾的话,“有你的回答就足够了。”
“姜绾,无论你是谁,我说过的那些话,都作数。”
“我不想再和你错过了。”
陆砚的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像是怕她再次逃离。
“陆砚...”姜绾有些诧异,不由自主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她靠在陆砚的胸膛,听着他激荡的心跳,似乎在向她宣示着他汹涌的感情。
窗外风雨不歇,可姜绾的心中,却在骤然间变得平和又宁静。
耳边又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姜绾,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言殊,字麓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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