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回府
叶氏心胸狭窄，她从被扶正成为姜平远的正妻后，依旧不是能容人的性子。
但她也清楚姜家后院中不可能只有她一位妻子，与其等姜平远主动纳进来一个她掌控不了妾室，还不如选择一个更容易拿捏的人，比如这个相貌平平、性格软弱的静姨娘。
静姨娘原先是姜平远的通房丫头，在生下姜灵濛后被叶氏主动抬为了姨娘。
不同于几年后姜平远在潮州任上纳进府，且仗着姜平远宠爱与叶氏斗得火热的眉姨娘。静姨娘并不受宠，且行事怯弱谦卑。她自知在姜府中没有任何依仗，要想在姜府上留有一席之地，且保全自己并让姜灵濛的平安长大，便只能委屈求全，做一个对叶氏没有任何威胁的人。
因此这十几年来，静姨娘在府中的存在感很低。
姜绾看着姜灵濛微垂的眼眸，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不由想到了上次姜灵濛被姜灵溪烫伤的，隐忍却不甘的神情。
姜灵濛从六岁开始被教养在叶氏身边，对于叶氏所生的嫡姐姜灵溪她只能处处忍让。可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未免愿意像静姨娘一样，一辈子接受叶氏的摆布。
“我还要去探望祖母，就不同妹妹继续闲聊了。”姜绾神色平静，微笑说道。
她正要向禅竹院中走去，却听到了姜灵濛的声音。
“听说前段时间母亲去静慈庵休养身体了，大姐姐可知道，母亲何时会回府。”
姜绾转过脸，看见姜灵濛平静的面容，话语间似是无意的关心。
平心而论，姜灵濛从来没有帮助，也没有害过她，因此她对姜灵濛既没有好感也不反感。但作为同样的利己主义者，她能理解姜灵濛对府中所有事情置身之外与漠不关心，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方法。
只是姜灵濛的这句问话，并不是真的关心叶氏回府的时间，而更像是在打探若叶氏回府，姜绾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但姜绾并不喜欢这种自作聪明，兜兜转转的套话方法。
“我并不清楚。”姜绾看着姜灵濛明艳的衣裙，神色沉静，她淡淡说道，“妹妹刚从老夫人屋中出来，既然想知道母亲回府的时候，问老夫人更恰当一些吧。”
“那大姐姐希望母亲回来吗。”姜灵濛抿住双唇，又追问道。
姜绾神色不变，“我怎么想不重要，毕竟这件事情不是由我决定的。”
姜灵濛抬起头，发觉姜绾的黑眸明亮，目光宛如能洞悉人心一般，让她不自觉地垂下了眸子，避开了对她对视。
“是我多嘴了，大姐姐慢走。”姜灵濛缓缓说道。
姜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姜灵濛的小心机对她来说无伤大雅，只要她不帮着叶氏或者姜灵溪害自己，她们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青萝也发觉今日这位三小姐与以往十分不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却说不出，便不再多想而是跟上了姜绾的脚步。
姜绾踏进禅竹院，杨嬷嬷就笑容和煦地迎了上来。
杨嬷嬷笑道，“见过大小姐，老夫人整日还在念叨着您，听到您平安回府才放了心。若大小姐再晚些来，老夫人又该按捺不住亲自去芝兰院了。”
“我明白祖母惦念我，一回府就立刻来了。”姜绾微微一笑说道。
“你休要这婆子胡说，我哪有她说得那般猴急。”蒋氏坐在榻上，笑着斥责道。
蒋氏见到姜绾，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她又立刻对一旁的凝珠说道，“快去取些绾儿爱吃的甜食与水果来。”
“是，一见到大小姐，老夫人的心情都立刻好了，连刚才说得腿疼现在都立刻忘记了。”凝珠打趣着退下了。
“你听听，如今我在这院子里，可是越发没有威严了，一个两个的都拿我寻开心。”蒋氏嘴上嗔怪道，脸上却一点不见动怒。
姜绾心中莫名一暖，走上前坐在了蒋氏的身边，又问道，“祖母的腿怎么了？”
“老毛病而已，时常按摩下便好了。”蒋氏并不在意，又看着姜绾笑道，“今日外出参加宴会，可还玩的开心？”
这个语气，倒像是当姜绾是个小孩子一般。
姜绾微笑着点头道，“那方家别院景致极好，满塘的荷花开得正盛，其中还有一株稀奇的紫莲，若祖母看到了也一定会喜欢。”
蒋氏笑了笑，“你一向性子冷，若是能结交些同龄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昌林伯的刘小姐性格温和友善，同我很聊得来。”姜绾说道。
蒋氏又继续问了些问题，姜绾也都一一回答了。在她的描述下，今日就是一场寻常的宴会，也没有任何风波。
青萝站在一边，偶尔附和一下姜绾说得话，她明白姜绾是不想让蒋氏担心她的安危。
然而蒋氏听完，却神色无奈地摇头道，“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你怕我担心，就捡了这些开心的事情同我说，可我却已经听说你被那昭华郡主为难了。”
姜绾微微一怔，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蒋氏耳朵里。但她转念一想，毕竟姜灵溪今日挨了打，应该会比她早些回府，蒋氏知道了也不稀奇。
杨嬷嬷扫了眼蒋氏的神情，便上前一步解释道，“今天二小姐回府后，一回桃李院便摔摔打打，闹得好大的动静。老夫人便派凝珠去找那檀香打听，檀香胆子小，将今日两位小姐冲撞了昭华郡主，又被惩罚之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当然檀香也并没有蠢过头，言语间还是省去了姜灵溪设计害姜绾的那一段。
“檀香还说昭华郡主心情不好，因此掌掴了二小姐出气。”杨嬷嬷又说道。
蒋氏却轻哼一声，“本以为她如今学聪明懂收敛了，结果都是装的。她还是和她那虚伪的娘一个模样，就是个无法无天，窝里横的。”
姜绾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蒋氏，问道，“祖母不怪我没有替二妹妹出头么。”
“你行事一向沉稳，在那种情况下，不强行出头才是对的。”蒋氏缓缓说道，毫不掩饰言语中对姜绾的偏爱。
“谢祖母体谅。”
蒋氏又细细看了一眼姜绾，她的眉眼十分美丽，神色始终平和镇定，丝毫没有一个十四五岁应有的活泼天真。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说，“可我还听说，你并没有招惹那昭华郡主，是她刻意出言刁难你。”
“祖母不必替我忧心，昭华郡主对我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她说得话我全然不会在意。”姜绾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的气量大，可我却容不下有人这般让你难堪。”蒋氏不由地沉下了脸，她看着杨嬷嬷说道，“立刻给南安侯府下拜帖，明日我要亲自去一趟，领教一下南安侯府的家教。”
蒋氏性格刚强，且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说出的话自然说一不二。况且她是有一品诰命的长者，又曾是临阳侯嫡女，在京都豪门中也是人人敬重三分的。
杨嬷嬷清楚蒋氏现在在气头上，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劝不动住，便将目光转向姜绾，似是求助道，“大小姐。”
“祖母，南安侯如今圣眷正浓，文武百官都争着去巴结。这个时候因为一些小事同他在明面上过不去，并不妥当。”姜绾缓缓说道。
“怎么算是小事？”蒋氏皱眉道。
“在旁人眼中，只是我们小辈间的小打小闹，不该将事情闹大。”姜绾神色平静道。
蒋氏神色变得肃然，“难不成就他们南安侯府的郡主身份尊重，你也是我姜家金尊玉贵的嫡小姐，也是我的孙女，由不得她们任何折辱。”
杨嬷嬷却不由地叹气，这祖孙俩都是想为对方考虑，可老夫人过于意气用事，大小姐又过于理性了。
她想了想又对姜绾说道，“大小姐，老夫人是想替你出气呢。”
姜绾一怔，看着蒋氏银色的鬓发，以及脸上深深的皱纹。她莫名鼻头一酸，瞬间也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只考虑利弊，言辞过于冷硬了，忽略了蒋氏的感受。
“祖母，我知道您心疼我。”姜绾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但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且不急于一时。况且我的性子你也知道，能折辱欺凌我的人，只怕并不存在。”
蒋氏怔了怔，她这个孙女，一向极又自己的注意，从来都不是温室中的娇花。
“那就听你安排吧。”蒋氏叹了口气，看着姜绾缓缓说道。
姜绾又安抚了蒋氏几句，才回到了自己的芝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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