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心猿意马的是谁的心，蠢蠢欲动的是谁的欲
这当然不是出自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单纯就是怕姜柠在外头发病，丢了他姜家家主的脸而已。
那时候，她母亲住进精神病院的消息被狗仔偷拍曝光，让姜锦涛陷入舆论中心，没办法再腆着老脸承认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也是个继承了母亲基因的精神病。
姜柠和姜锦涛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后，她被姜锦涛打了一巴掌，冷笑着丢下一句：“那你干脆找人把我弄死，不就一劳永逸了？反正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乖儿子”，便再也没有回过姜家。
她用母亲住院之前一点点塞给她的零花钱，在港市买了一个公寓。
她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姜家大小姐，即使是零花钱，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但港市的房价贵得要死，一个六十平的公寓，就已经花光了姜柠所有的积蓄了。
不过姜柠待在这个公寓里，很安心，因为这个钱是母亲自己赚的，她是一位很优秀的画家。
她甚至想等母亲病好一点，就也把她接出来住。
这是姜柠在那个年纪，能为母亲做到的最激烈的反抗。
母亲一家，好像都很有搞艺术的天赋，就连姜柠都是，被很多人夸是最有天赋的童星，未来不可限量。
只是母亲住院之后，姜锦涛就再也没有让姜柠去演过戏了。
之前同意姜柠去演戏，也只不过是念在母亲的劝说，以及姜柠“最有天赋的童星”“学习也厉害，长得也漂亮，就连去娱乐圈玩玩，都能让所有人夸耀”的光环，能让姜锦涛有面子罢了。
姜柠搬出来住之后，很明显忽略了自己几近于无的自理能力。
席越当时看不下去了，问姜柠一个大小姐怎么连保姆都不请。
姜柠其实是被姜锦涛搞出了心理阴影，怕请来的保姆也会被姜锦涛收买。
“我不喜欢外人进我的地盘，我不会收拾，你帮我收拾行不行？”
“我不是人？”
“你又不是外人。”
姜柠这句话把席越给钓到了。
他一个自己都没啥自理能力的大少爷，开始看各种家政和收纳视频，学习着怎么给姜柠当一个合格的保姆。
还顺带把厨艺给练出来了。
能被席越气得脑出血的席父席母，大概想象不到，自己这少年犯预备役的儿子，居然有心甘情愿为一个小姑娘洗碗擦桌子的一天。
席越那时候不爱上课，文化课的成绩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姜柠想去的是京城最好的大学，她有点担心席越靠着体育特长，都考不进去，周末了就给席越开小灶补课，偶尔席越就会睡在她这儿。
姜柠给他补习，他很开心，但是脑子里听着那些课本上的东西，席越又很痛苦。
他们补习的时候，大部分场景都是这样的。
姜柠：“已知β……”
席越疯狂挠头：“背他？背谁？”
……
她和席越，两个人做过最亲近的事情，也不过是情到深处，在一起交换绵长的亲吻。
少年时的喜欢是一生中最难以克制的冲动。
好像只要和席越在一起，不去想自己的原生家庭，姜柠就会很开心。
她也逐渐从一个一潭死水、循规蹈矩的姜家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喜怒哀乐都随心的姜柠。
姜柠第一次意识到席越好像喜欢她，是在他们的摩天轮登上最高处的时候。
而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席越的时候，是席越懒懒散散，在她身后拥着她，第一次教她玩枪那会儿。
姜柠和席越路过射击打靶小摊贩，姜柠多看了一眼那个头等奖的小熊玩偶，席越就直接甩了二百块钱给老板，带着姜柠玩了个爽。
席越是学校射击队的金牌选手，实在是有点见不惯姜柠那蹩脚的拿枪姿势。
他本来在一边看着姜柠玩，在姜柠打了数不清多少次的空枪之后，终于走到了姜柠身后。
“把脚分开，手臂伸直。”
席越因为要教她摆姿势，贴的很近，近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热气只隔着两人薄薄的夏衫校服，从姜柠的背后传过来。
姜柠突然感觉到有点燥热，甚至都听不清席越凑在她耳边，似笑非笑的含笑声。
“手腕放松点，这么紧张做什么，乖宝。”
这会儿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这，两个人之间还勉强保持着“席越带姜柠玩，姜柠装他女朋友给他长面子”的和平条约，席越第一次挨她这么近。
只是少年意动，心猿意马的是谁的心，蠢蠢欲动的是谁的欲。
姜柠回过神之后，连忙用手肘顶开席越。
她感觉自己再和席越贴着，她的心跳声就会先露出马脚，成为两人之间不可忽视的存在。
姜柠：“你别靠这么近，热死了。”
谁知道席越眼里却浮现出姜柠熟悉的恶劣的意味：“你人热，还是你心热？”
姜柠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在人声鼎沸的夜市集会里，两人之间，好像是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开来。
席越的声音就像是这盛夏夜的微风，稍稍一吹起来，犹嫌不够，那种似有似无的凉意就如同羽毛在人的心上挠。
姜柠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掩饰，恼羞成怒道：“热你个头，让开。”
可能平时卖一百都嫌贵的小熊玩偶，最后席越和姜柠，足足花了三百大洋才拿到手。
这股名为感情的冲动，就像是从北美迁徙离开的帝王蝶，一只蝴蝶翅膀的翕合，带来的微风就像是一缕缕尚未发现的心动。
但那一瞬间，却像是上亿只蝴蝶在她心中扇动翅膀，震起难以收敛的悸动和波澜。
那只夜市上的廉价玩偶，在姜柠出国之后，被姜锦涛让人打包丢进了垃圾桶。
又被老管家偷偷捡回来，最后漂洋过海，去到了M国，至今都被姜柠放在她的公寓里。
和席越送给她的、亦或是两人有关的小玩意儿，整齐的码放在一起。
只有短短一年的曾经，在漫长而又痛苦的治疗中，其实很容易被遗忘。
姜柠在M国唯一一次逃避治疗，一个多星期没去上课，没联系心理医生，因为她在病发时的幻觉里，终于延续了自己那段没有结局的感情。
妈妈没有跳楼，她和席越也没有分手，一起考进了挑选了很久的学校。
她们也许会在崭新的大学里牵着手散步，做着任何一对年轻又普通的正常小情侣，应该做的事情。
心理医生凯撒带着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姜柠已经断了很久的药了。
她坐在墙角，抱着那个已经很旧了的小熊玩偶，披头散发，明明很怕黑，但却连走几步路去拉开窗帘的勇气都没有。
凯撒蹲到姜柠的身前，问她：“Ayla，你怎么样了？”
“嘘。”姜柠伸出一根白到有些触目惊心的手指，有些神经质的听着房间里不存在的声音：“医生，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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