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噩梦
窗外有寥落的几颗星,皎洁的月圆满着,却是凄清,幽冷。明月哪会解人心中的离恨,兀自透过云层将那万点清辉漫散于高处仍蓊郁葱茏的树梢上,远处连绵的山在夜色下更显得冷峻苍茫,依依的西风不经意的拂过篱笆墙边白日里翠生生的藤萝。已是深夜了,看得见杂草丛中栖息的几点萤火虫,瑟缩着,许是做着一个关于夏季的梦吧。疏星明灭的夜空,居然飞过一只雁,怕是离群失伴了,徘徊着,盘旋着,偶尔听得一两声尖厉的鸣叫,划破了夜的衣裳,突然急急掠过树梢,倏然间消失了踪影。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丝竹声,侧耳细听,却是那般的惆怅清冷,如大理石柱上斑驳的斜纹。
林夕靠坐在床头,额头冒出涔涔的虚汗,她看着程逸已经熟睡的面孔,莫名的竟然会觉得心安。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梦到了白景敏,梦中的白景敏躺在废旧的小屋的地上,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她就那样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恍惚间林夕听到有人呜咽,有人走进那间小屋,抱着白景敏冰冷的尸体,将头埋在她的身体里,突然间天地失色,一切都是灰白色,灰白色的丛林,灰白色的小屋,灰白色的人,只有那红艳艳的血,突兀的,显得十分的狰狞。恍惚间,林夕看着已经死去的白景敏睁开眼,仰着头盯着自己,嘴角勾起邪笑,眼角淌出血泪……
林夕醒来之后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心里,她不住回想在餐厅的洗手间里见到的那池底的猩红鲜血,那是来自白景敏的,林夕伸手,忍不住推了推程逸。
“怎么了?”程逸睁开朦胧的睡眼,拿过床头的闹钟,发现才是凌晨时分,“怎么不睡?”
林夕摇头,说道:“有件事我不知是否该和你说。”
“有什么明天白天再说好了!”程逸说着一把将林夕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抚着,“闭上眼,什么都别想,晚上就是用来睡觉的时间,白天才是用来思考的。”程逸这样说着,林夕竟也十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再睡,便是安稳到天亮。
早上林夕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隔壁的浴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猜想程逸应该是在洗澡。她起身,拿着拿着洗漱工具进了主卧的洗手间,抬头看见镜子里眼眶浮肿,她叹了口气,昨晚程逸折腾自己到深夜,后来又做了个噩梦,总的来说,昨晚休息的并不好。
林夕心不在焉,一直想着昨天的事情,从洗手间走出来后,一个不小心正装在程逸的胸膛里。出乎意料的,她只当成是撞到了墙壁,越过程逸径自往前走去,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林夕。”程逸叫道,看着游魂一样的林夕感到十分意外。
“啊?”林夕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程逸,“怎么了?”
程逸打量着林夕,并不觉得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对,除了眼睛稍微肿了一些之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走路撞到了我。”
“哦!”林夕应了一声,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林夕,你就这样走了?”程逸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今天林夕的反应奇怪的过了头。
“啊?哦!对不起!”林夕说道,接着便“咚咚咚”下了楼去。突然林夕回头,又转身跑到程逸身边,“大总裁,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又拉着程逸进了房间。
程逸眼睛瞄着被林夕紧紧拉着的手,嘴角勾起邪笑。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程逸环抱着双臂看着林夕说道,而林夕则小心的将门关上。
“你玩够了没有,奶奶回家看孙子去了,现在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你,你还怕隔墙有耳不成?”程逸揶揄的说道。
林夕耸了耸肩,“坐,我怕这件事我说出来之后,你会两腿发软站也站不住。”林夕说道,推着程逸走到床边坐下。
程逸眯着眼睛,一脸防备的看着林夕,“这么神秘,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怀孕了吧?”
林夕微愣,“呸!”
程逸当时就不乐意了,黑着脸,“怎么,让你坏我的孩子你很不愿意是吗?”
林夕翻了个白眼,说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我告诉你,昨晚我做了个噩梦。”
程逸无语,“我去吃饭了。”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林夕毫无营养的话上。
“是有关白景敏的!”林夕说出来,看到程逸缓和了下脸色,却还是止不住脚步企图往外头。“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我做梦梦到白景敏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跟她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对她闷声了爱意。”程逸摇头说道。
“你是不是和朱启智那个家伙厮混过啊,怎么说起话来跟他一样不敬大脑。我能对白景敏萌生爱意?开什么玩笑,对你萌生爱意还差不多!”林夕这样说着,话一出口,登时两个人四目相对,半晌鸦雀无声,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
“你刚才说什么?”程逸眯着眼问道。
“没说什么呀?”林夕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警惕地看着程逸说道,“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会又要对我那个什么吧?”林夕步步后退。
“你刚才说了什么?”程逸不罢休,步步紧逼。
“好啦,我刚才说你是不是和朱启智那个家伙厮混过,说起话来和他一样不经大脑。我错了,您是我见过最最聪明最最睿智的人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了,昂。”林夕古灵精怪的央求道,被程逸几乎别到了墙角。
“不是这句。”程逸说说道。
“不是这句?我说我不会对白景敏萌生爱意的!”
程逸摇摇头,说道:“也不是这句!”
“还有什么呀,大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们还有正事要谈!”林夕说道。
“说!”
“还说什么呀?我说……”林夕仔细搜索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我说我对你萌生爱意还差不多!”
程逸停住脚步,嘴角勾起邪笑,说道:“真的啊?”
林夕愣住,不会吧,伸手摸了摸程逸的额头,确定没发烧。“大总裁,你是什么意思啊,你觉得耍我很有意思是吗?”
程逸皱着眉头,看见林夕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说道:“别这样问我,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程逸“噗嗤”一笑,心里却涌过一阵酸涩,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切!”林夕白了一眼程逸,“还没跟你说正事呢!”
“说吧!”程逸坐在椅子上,优雅的像是一只打盹的雄狮,神色倦怠,带着逼人的霸气,
“昨天我在餐厅洗手间里看见白景敏吐血了,而且吐了很多!”林夕这样说道,果然不虚她所料,程逸半晌没有说话,他果然是在乎那个人的。
“怎么,担心了吗?”程逸问道,嘴里一阵苦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善妒的小女人,竟然因为程逸的一个失神,开始关心程逸是不是在心里装着别的女人。林夕暗道:林夕啊林夕,你这是怎么了,白景敏只是他的红颜知己,红颜知己而已…….可是自己呢,算什么,只是一个拿自己的肉体进行交易的他的情人,永远都会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突然她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偏过头,不再看程逸的表情,不然她会心痛。
“那我先下去吃饭了!”林夕说道,兀自开门离去。
就在林夕关上门的那一刻,程逸拿起了手机,播出一串号码。
“喂,高阳,上次我让你调查白景敏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程逸问道。
“除了发现她和一名叫做KK的医生平常走的很近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高阳说道。
“KK?他的中文名字是不是叫做夏风?”
“对!怎么了?”高阳有些不解。
“这样高阳,你继续调查,这次只调查这个叫做夏风的人。”程逸说道,那头高阳应答。
挂断电话之手,程逸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白景敏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林夕的关系,而在此想要对林夕下手。
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自己最重要的异性朋友,只要危及到林夕和自己,他就不能手软,必须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夏风!”程逸的眸子微眯,喃喃的说出这两个字,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走进自己的书房里,从高高的书架上拿出一本陈年的旧相册。
程逸翻开相册,一张相面赫然在目。照片中是四个年轻人,正是年轻时候的程逸、白景敏、微微也就是现在的Lisa以及一个已经死去的夏木宇,四个人皆是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好比春日的鲜花,怒放着生命。他的手指抚摸过每个人的脸庞,只是定格在夏木宇的那一瞬,程逸的表情僵硬。
那眼神太过神似,程逸感觉不可置信,他摇着头,相册颓然的掉落在地上。
“疯了,全都疯了!”程逸喃喃自语,靠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餐厅里,林夕坐在大大的餐桌旁,安静的享受着自己烹制的早餐,看到程逸走过来,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盘子,“我自己做的,你要不要吃点?”
“什么东西啊,黑乎乎的?”程逸不屑的看了一眼之后说道。
“我自己熬得芝麻糊啊,很营养的。”林夕扁扁嘴说道,“不吃算了,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啊。”
“好吧,给我来一碗。”程逸说着向林夕伸出手。
“呵呵,真是的。”林夕看着程逸的举止感到无奈又好笑。
“吃吧,大总裁!”林夕盛了一碗芝麻糊放在程逸的旁边。
程逸舀起一口,尝了尝,之后便不动声色。
林夕见了笑笑,也许只有在这时,才是林夕在程逸面前最得意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厨艺得到了他的认可。
“一会你跟我去见一个人。”程逸说道,放下手中的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林夕微愣,应了一声,心想:程逸那个混球从来做决定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他说去哪就去哪……他以为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在他的公司上班,在他的床上睡觉,在他的家里吃饭,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却的确实就是自己的皇帝没错。
怎一个命苦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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