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没有亲戚
两个孩子已经被哄睡了,周氏一见沈兰心就牢牢抓住她的手,抖动得厉害。
“娘别担心,我没事,黄家出了点事,县令大人只是来问问情况。”
李氏拍了拍胸口,对着天上的月亮不停作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沈兰心又轻声安抚了她们几句,对着要哭不哭的海棠说:“我好着呢,我们都好着呢。这吴江的确不再适合我们了,赶紧上船吧。”
一行人到了码头边缘处,好几艘船在那儿等着,有的船上面已经堆放了不少东西,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方大山吹出口哨,又有几个人从船上冒出来,上岸来帮他们一起搬东西。
“这一行还有旁人?”沈兰心有些担心,“这么大的阵仗太过打眼,会不会惹来麻烦?”
方大山耐着性子解释:“沈娘子,若是单送你们去江西府,这一来一回这么多日子,你出的那点银子够本儿,但是没得挣。兄弟们也要生活不是,便接了些顺路的货运。”
“旁的事你放心,就算是有麻烦上门,我们这些人也够用了。”
沈兰心点头,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讲,顺路捎点货物,算是添头,只要不耽误事儿,能多赚点倒也无可厚非。
“二当家的,这趟出行我们才是核心 ,当以我们一家老小为重才是。”
“我省得,威远镖局的名头我可不敢损。对了,你说的那第七个人,还上船吗?”
沈兰心往身后望去,只有无尽的黑暗,听不到半点动静,猜想采荷估计是没能跑出来。
花嬷嬷这次,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再等等吧,等装完船,她要是还不来,就不等了。”
镖局的船全是小船,每条船上只能住下两个人,他们这一行人还得再分分。
沈兰心看着两个孩子发愁。
周氏体弱,本就得有人照顾;李氏怀着孕,以前从未坐过船,也不知会不会晕;能带孩子的就只有海棠和自己。
看来只能把两个孩子分开了,可他们刚失了母亲,正是相互取暖的时候......
方大山在一旁建议:“不若挤一挤?两个大人加上个孩子也还算宽敞。”
周氏身子困乏,早早便上了船,叫了李氏过去,很快就把事情给定下了。
“心儿,娘和我一起,我们相互看顾着。”
“海棠和两个孩子一起,你单独一条船。”
“娘说了,这船并不是一直漂在水上,到了一处便能停下歇歇,大家伙儿还能凑在一起说说话,不妨事的。”
沈兰心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一路上,她还得多翻翻书,沿途的风土人情,每个地方行商的商经,她都得多学学多看看。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收拾好了就早点歇着吧。”
最后一个箱笼也被搬到了船上,采荷还是没有出现,沈兰心想着可能正在经历牢狱之灾的花嬷嬷,心中不忍。
“花嬷嬷,我没有等到采荷,你的托付,我怕是完不成了。”
“你知道我娘?!”
一个人影突然从拴船的柱子下冒出来,吓了沈兰心一跳。
定睛看去,这湿漉漉的人不是采荷是谁?
“采荷 ?你什么时候到的?”
“天黑的时候我就到了,爹会天黑后会来接我,结果一直不来,我便到码头上来看看。爹说不能让别人发现,所以我就躲起来了。”
沈兰心连忙把她拉起来,她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手心早已经被泡起了皮。
“你还记得我吗?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黄家的少夫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你娘托我把你带离吴江县,你可愿跟我走?”
“可是我爹还没来接我,他让我别乱走。”
短短几句话,沈兰心已经发现采荷与平常女子不同,她明明已经十二,说话却极为稚气,也不知是被养得过于天真,还是本就心智偏低。
“你爹原本就是要带你来码头找我的,这事也是跟你娘商量好了的,他们有提过这事吗?”
“没有,但我知道,来码头就是要坐船的。”
“对,我们要坐船,你娘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坐船的。”
“那我要坐。”
因为又多了一个采荷,她又是这样的情况,沈兰心便让她跟自己一条船,又找了些衣裳出来给她换,湿衣服也需拧干搭在船头的绳子上,还要等她把头发擦干,很是折腾了一会儿。
船儿在水面上动了起来,“哗——哗——”的船浆声在深夜里有规律地响着,反而衬得这月夜更加寂静。
木船左右轻晃着,采荷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沈兰心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时想着狱中的父兄,一时又想着去到江西府的生活,种种场景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晃过,片刻也静不下来。
不多久,清月哭了起来,她又听到海棠轻声哄睡的声音,更是没了睡意。
于是,她顶着熬得通红的一双眼迎来了晨曦,春天的日头是极温和的,只散发光芒却不晒人,让她得以盯着它慢慢升高,从一点点光晕变成一大片光晕。
也是,好多事都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只要在做这件事,只要在一点点积蓄力量,总能越来越好。
采荷也很早就起来了,她起来后也没做别的,坐到沈兰心旁边跟着看太阳。
“真好看。”
沈兰心这才有心思慢慢问起她的打算。
“花嬷嬷说,将你带出吴江地界就行,你在别处可有亲戚往来?你自己可能找着?”
“我们家没什么亲戚,逢年过节也没什么人走动,娘亲说我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了就行。”
“那你身上可有银钱?”
“有啊。”
采荷从半干的衣服里艰难地掏出个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油纸,递过来一张银票。
沈兰心看了,上面的金额是五十两,应该是她爹娘的毕生积蓄。
采荷 又伸出手腕给她看,上面那串手链是用一颗颗的银豆子串成,想来是花嬷嬷的心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采荷的父母用心了。
“这些都是你爹娘为你准备的,好好收着。”沈兰心接着问,“既然不能投靠亲戚,我们分开之后,你打算怎么过活?”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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