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95.慈爱祖母，真假否？
洛锦绣今年才刚满四十岁，不过人到中年。但，无论从相貌，衣着，还是气质方面来说，比起安陵候夫人许氏，她都像长了一辈儿似的。
虽然许氏乃是继室，比之洛锦绣确实小了几岁，可，那不过三，四岁的差距罢了，根本不应该如现在这般，两人站在一起，竟像母女似的。
两人都是嫁做继室，进门当后娘，跟许氏这个小官之女比起来，洛锦绣这个洛惠洲之女——曾经的安陵候府长房嫡长，身份还要更高一些。
虽然她嫁的是王府，但，实权候府的嫡女，就算嫁个王爷当元配，都能属于门当户对。而洛绣锦，十六岁的大姑娘，哪哪儿都没毛病，名声也挺好，身份还够高。嫁个四十多岁，孩子都比她大的‘老’王爷当继室——不说是低嫁吧，也确实有点亏。
按理说，老夫少妻，妻子身份还相当不错，简老亲王和洛绣锦应该是很恩爱，最起码，做为‘长者’，简老亲王也应该对洛锦绣更宽容些。只是可惜，许是简老亲王性格有异，亦许是洛锦绣心有不满，总之，她的日子，比之许氏，当真是天差地别了！
一个女人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无需瞧旁的，只需看脸，就能看出来。就算安陵候府最近落魄了，洛锦文也是心烦意躁，可已经年近四十的许氏，却依然红光满面，华光四射，瞧着就如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分分的风华正茂。而明明只比她大三岁的洛锦绣，却几乎都快能跟洛老夫人相比了。
一脸的皱纹，满目的疲惫，腰背微微弯着，就连头上，都有了不少的白发。
哪怕通身富贵，满身珠翠，可打眼儿瞧过来——依然还是苍老极了！
到让洛老夫人很是伤心，不管洛锦绣是不是成婚后，就‘一去无踪影’，十好几年不回娘家，但，那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十月怀胎，从她肠子里爬出来了。看见她如今这个模样，洛老夫人又怎么会不心疼她？
当初洛锦绣出嫁时，白夫人还在世呢，婚礼都是白夫人亲自操办的。后来，白夫人‘病逝’，许氏进门的时候，洛老夫人还曾想过，她嫡亲女儿的处境，竟然跟许氏差不多，心生感怀之下，对许氏的各种错处，便也隔外宽容，只想着就当给女儿积福。
可，万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许氏个外省小官儿家里出来，除了相貌啥啥不行的‘小家子气’，活的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而她膝下，身份尊贵，被人称赞的大女儿，却过成了这般模样。
古语说的好：日子是人过出来的！！
——身份地位，只关系着嫁人的层次。至于婚后的生活，却靠自身，其余外在，当真是没啥太大处用了！
但，这般明晃晃，天差地别似的差距，却不免让人觉得感慨。
“尘儿，你是不认得我吧！”洛锦绣满面笑意，丝毫没在意洛楚尘侧身避开她，显得不大礼貌的动作，依然极为和蔼可亲的主动解释，“我是你父亲的姐姐，你的大姑姑，你可知道吧？”
说来，她虽然自出嫁后，就在没回安陵候府，可祖谱之上，她的名字却还是在的。更何况，她乃是洛惠洲和洛老夫人的嫡女，是洛锦章的亲姐姐，又不是旁个庶出，哪怕洛锦章在没用，在不靠谱，应该也不会不向女儿介绍她吧！
应该——不会吧！！
洛锦绣目光柔和的看着洛楚尘，“我自出嫁后，就少有回娘家，你不认得我也不奇怪，只，今次咱们终于见了面，这亲戚可算就是相识了！”
“你是……绣姑姑？”洛楚尘挑了挑眉头，脑中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终于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说来，安陵候府上一辈儿的姑娘，比之洛楚尘这一辈还要少。洛楚尘这辈，嫡庶全算上，如今总共有六个，而上一辈儿，因着洛惠洲和洛老夫人夫妻恩爱，膝下无庶子庶女，便只有两个嫡出的姑娘。
——嫡长女洛锦绣和嫡次女洛锦缦。
洛锦缦嫁了前首辅的私生子，如今正在远方的边关守着寡，恨洛家恨的牙根痒痒，属于出嫁就在无音信那一类。而洛锦绣，虽然同妹妹一样，非常想跟娘家断交，但碍于简亲王府就座落在京城，根本没有‘老家’可回，她一个无子继室——又在丈夫已经死了的情况下，更不可能独自搬出简亲王府。
继子不孝顺，住着不舒服归不舒服！话说做为元配之子，面对比自己岁数还小的继母……少有哪个做人子的心里会舒服，洛锦绣在简亲王府住的不舒服，人家还不愿意脑袋上有个不是自己亲娘的‘老祖宗’呢！！
不是生母亲子，相处起来就是麻烦。尤其，洛锦绣的脾气，说真的，确实不是太好。很是有些贵女嫡女的傲气，要不然，也不可能跟大她那么多的丈夫相处的那么尴尬，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自身就是那个脾气，又嫁的不情不愿，初入简亲王府那几年……洛锦绣也很是作了一阵子的。
不过，如今简亲王已逝，洛锦绣年岁大了，自然也不会像年轻时，脾气那么暴烈，半点后路不给自己留。但，怎么说呢……
给人留下坏印象——这是很容易的，无非作天作地作死罢了。可要想把已经刻到人家脑子里的坏印象抹去了……这就真的很难了。
本就是年岁比自己还小，身份也不见得比自己高的继母。进门之后还是‘那个样子’，跟父王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就算后来收敛了点，也不过相敬如宾，没半点恩爱样子。原本的简亲王世子——如今的简亲王，对洛锦绣这继母，又能有多少好感？
能好吃好喝的伺候，让其富贵荣华的享受‘老祖宗’生活就不错了！还得毕恭毕敬，亲切友爱，言随法行，任劳任愿？拜托，人家简亲王不是洛锦绣的亲儿子，只能满足物质生活，精神上嘛，自行解决吧！！
可以说，洛锦绣在简亲王府，就是看着继子和继子媳妇儿的脸色，混吃等死的过日子！！可这样的生活，她甘心吗？拜托，就许氏这样的智商，她还心心念念想要安陵候府的掌家权呢？做为堂堂候府出身的贵女，洛锦绣怎么可能甘心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
就连继子媳妇儿家里，那些偶尔登门的侄子侄女，都敢在她的院子里肆无忌惮的笑骂，甚至发作她的丫鬟，这样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毫无尊严的生活？洛锦绣过的也是极为憋屈的。
要不然，她明明衣食无忧，富贵荣华的日子，又怎么会苍老成那般模样。
“对，对，对，尘儿，我就是你的绣姑姑，快，快让姑姑看看你。”洛锦绣笑着，伸手去握洛楚尘的胳膊，这一回儿，确认了她的身份，洛楚尘到也没躲，正正好好便让她一把揽住了，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一叠连声的赞着，“我早就听你父亲说过，你的人品相貌，在咱们府里这一辈的姑娘中，乃是顶顶拔尖儿的，任谁都比不得。今日见着，果然不凡。”
“就我来说，这么多年，无论是宗室家的，还是勋贵府里，见过的姑娘多不胜数，但我也敢说，咱们尘儿，便是可着京城算，也能说得上是头一份儿了。”揽着洛楚尘的胳膊，洛锦绣一边往正厅里走，一边没口子的夸赞。
“绣姑姑真是太夸奖了，侄女愧不敢当！”耳闻这位没见过的‘绣姑姑’，用这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毫无节操的方式来夸赞她，洛楚尘当真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当然知道她相貌好看，京城中，除了许氏之外，能跟她比肩的可以说几乎没有。但事实归事实，话却不能这么说啊！！
就连她亲娘万兰春都没这么夸张的赞过她……洛锦绣这般，真让洛楚尘有些接受无能。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这人，从不说大话，说你好，你便是真好！”洛锦绣看出洛楚尘有些不自在，便只说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快快快，赶紧进来吧，方才老太太还提起你了呢！”
“只说好长时间不见了，想你想的很。若知道你回来了，还不定怎么高兴呢！”洛锦绣笑眯眯的，满面讨好之情。
……
一路跟着洛锦绣说说笑笑，洛楚尘很快进了春晖院大堂，抬头一打眼便瞧见的，自然就坐在上首位上——她的老祖母洛老夫人，“祖母安好，不孝孙女楚尘拜见。”曲膝福礼，她盈盈下拜。
方才，见许氏和裴氏的时候，洛楚尘摆起摄政王妃的架子，跟她们论‘国礼’。但面对洛老夫人，这位她虽然没有办法真正尊敬，慕如亲长的‘祖母’，她却还是愿意遵从家礼，行小辈之仪的。
毕竟，无论前世如何，今生，这位老祖母，确实给了她不少避护。
“尘儿啊，祖母的乖孙，你快些起来，别多礼了！”早早就得人传报，知晓洛楚尘回来的洛老夫人满面惊喜。方才洛锦绣出门迎接洛楚尘，却说起话来，久久不进门的时候，洛老夫人都焦急的站起身，想要自己行出去了。
事实上，要不然她屋里还有淑惠公主和洛楚芬在，不好留人家公主之尊独处，洛老夫人怕早就窜出去了。
握着最疼爱孙女的手，她略带埋怨的道：“尘儿啊，你说说你，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来看看我，前阵子京城发生这么多的事儿，偏偏我又出不去，可是担心死了！”
“祖母，我也想来瞧您呢。可是我们家王爷近来实在忙的很，府里事情又多，实在拖不得身。”洛楚尘扶着洛老夫人坐下，笑着回答。
“那是，你现在的身份不同往常，自然事情多。”似乎终于回想起自家孙女已经贵为摄政王妃，洛老夫人眉开眼笑，语气里充满骄傲之感，又带着些长者的‘经验’，正色对洛楚尘道：“尘儿啊，你得记着，你如今的身份，可是全靠摄政王爷才得来的。”
“他在外头办的事儿，都是大事，你千万要体谅他一些。至于那些个看着你们身份不同，就往你那送礼送物的人，也得摄政王爷检查过了，你才好收取回礼。”
“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收人家贵重东西，胡乱替王爷答应什么事情！”心里记得这个孙女出身市井之间，还是个伎者养大的，在安陵候府又没留多长时间就出嫁了，洛老夫人生怕她眼皮子浅，老大可是跟她说过，如今尘儿的身份在不比往常，可得小心应对着。
且，许是没自小儿长在安陵候府，尘儿对洛家的感情就不怎么深。像老大——明明是她的大伯，最是亲近的关系！可尘儿呢，在老大落魄的时候，就是不肯出手相助。
老大是多有本事的人啊，才四十出头就进了内阁，就连惠洲都没做到呢！虽然后来给抹了吧，可那不关老大的事儿，全是楚微那小丫头做的孽，把老大连累了啊！！
原先，容王府处境尴尬，沈沧瑜不过新起之秀，尘儿不帮老大还说的过去。毕竟，她自己也刚刚嫁进去，脚跟都未必站稳，且容王府说不得并没有帮助老大的能耐。而如今……沈沧瑜都是摄政王了，一手掌握朝中大权，帮帮媳妇儿娘家，这又有什么不好？
老大那么有能耐，若重回朝堂，进了内阁之后，也可以相助沈沧瑜和尘儿啊！！
说来，自元和帝登基，沈沧瑜被御赐摄政王之位后，洛老夫人就一直想去寻洛楚尘说道说道，可却被洛锦文死拦活劝给阻住了。
他自家人知自家人，废太子党的帽子戴的稳稳的，府里又和废太子以及裴家是姻亲关系，这条线连的，撕都撕不掉！！牢固的让洛锦文都快绝望了！！
按说，像安陵候府这般，跟废太子关系如此稳固的人家，基本都抄的抄，散的散。莫说官职爵位，能保住全家性命就算天幸。而安陵候府，全家安全，没人打扰的同时，还保住了爵位，洛锦文心里就明白，这靠的，全是府里跟摄政王的联姻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洛锦文就知道，洛楚尘对安陵候府没什么太多感情，这他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样的亲爹，那样的嫡母……说实话，真的很难让儿女产生敬爱之意！
没感情就没感情，实权在握的洛锦文并不在意区区一落魄王府，可是到后来，安陵候府落败了，三代而斩了，他被撸了内阁之位了！！洛锦文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想要重回顶锋，洛楚尘也很是受了他不少骚.扰，只是，不愿沈沧瑜听着心烦，自行处理了罢了！
本来，对于洛楚尘这么‘不识抬举’，洛锦文心里还挺生气，可后来，废太子造.反，局势骤然大变，裴家被抄，跟他关系密切的许尚书全家被斩……真是把洛锦文吓的心都惊了。表面上，已经被撸了实职的他，似乎跟废太子党走的有些远了，可实际上，他跟许尚书那些暗地里的联系……别人不说，他自己心里清楚啊！！
看着裴家，许家……无数个跟他一般的废太子党或被灭门，或被抄家！！洛锦文浑身汗毛都快吓竖起来了，总觉得沈沧瑜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每次瞧他的目光，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
就这种情况，得知老娘要亲自登门，‘恳求’洛楚尘说好话，令沈沧瑜恢复他的官职！！洛锦文怎么可能不害怕？
本来人家对他印象就不好了！前段日子他态度还那么强硬！！现在被人抓住了把柄，躲都来不及呢！又怎么敢硬着头皮往上撞？察觉出老娘的意图，洛锦文真是死劝活拦，说了千般好话，万般理由，这才算是打消了洛老夫人的心思。
不过，虽然洛老夫人暂时没有主动上门去给儿子‘求官’的想法，但看见洛楚尘亲自登门，还笑眯眯一脸好说话的模样，她心思便又开始浮动起来，“不过，尘儿啊，祖母方才说的那些，是对外人而言的。”
“两人有幸结为夫妻，是前生的缘份，异体同心自应当应分。可惜啊，这世道对咱们女子来说，终归还是苛刻了些！”
“女人嘛，总还是应该有些小心眼儿的。娘家强盛，女子在夫家才能有底气啊！”洛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说。
老大曾经说过，在安陵候府里，尘儿对旁人都还普通，但对她，却还是有亲情在的。所以，便只让她当个慈爱祖母，旁的无论什么都别管，什么事都别插手，只一门心思的对尘儿好，体贴关心她，令其对安陵候府的感情加深即可。
本来，洛老夫人也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见到气势衣着都不同往日的洛楚尘，她脑中就想起了因失权，头发都有些变白的老大，心里实在是有些难过，这才忍不住想要帮忙说项。
“祖母，您说这话……”洛楚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方才洛老夫人如同历经苍桑的老人，给刚成亲的孙女婚姻经验的模样，到当真让她有些感慨，可那最后几句话的意思，明显的让她的感动瞬间消失啊！！
话说，祖母，不会劝人就别劝，你这种，感动没给完，就马上跟进利益的劝法，很容易让人老羞成怒哒！
“尘儿，你听我说……”洛老夫人没感觉出洛楚尘玩味的笑容，只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她是没听出来，刚想解释，外头，许氏和裴氏急慌慌的就赶进来了。
耳边听到洛老夫人劝洛楚尘顾忌娘家的话，许氏额上汗都出来了，顾不得什么礼节，她张口就打断了洛老夫人，“母亲，您瞧瞧，儿媳知道，尘儿回来了您高兴，可是，咱们也不能待慢了贵客不是？”
“公主殿下就在那儿坐着呢，您怎么竟不把尘儿介绍给她认识？真论起来，她们可还是实在亲戚呢！”许氏面目僵硬的笑着，脑中只有自家相公所言，绝不能让洛老夫人肆意开口，得罪洛楚尘！！
瞧见洛楚尘的神色有些不对，她急中生智，无视裴氏嘲讽的脸，几乎是‘抢’着的，把洛楚尘从洛老夫人手中‘拽’出来，几步上前，走到坐在洛老夫人左下首位置上的淑惠公主身前，道：“尘儿你快瞧，这便是你芬儿妹妹的婆婆，你的皇姑姑——淑惠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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