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7.三更夜半，月光下！
数百大家贵女参加选秀，最后留下的不过二十四人。这样的淘汰率……可想而知，留下的不是家世过人，就是貌美如花……反正总得有些出尘脱凡的地方。
二十四个秀女，哪一个都不好惹，因此，在储秀宫分配住所的时候，到还很是有一番明争暗斗。
储秀宫地方挺大，算起来足有三十几间房子，按理说一个秀女一间是足够的，根本无需去抢，只是……房子和房子却还很是不同。
储秀宫主殿——秀女们根本没有身份去住。两个侧殿，她们也不敢冒犯。于是，她们能住的无非就是东西厢房，耳室抱夏……算算不过十来间左右，一人一屋根本做不到。
当然除此之外，储秀宫后头还有一行排屋，数量颇多，不过那是嬷嬷宫女这些下人们住的，以秀女们的身份——虽不算贵主儿，却还是不方便踏足。
十来间能住人的房子，洛家姐妹就先占了四个，而且是无论朝向，面积，装饰……都最好的四间——储秀宫东院，而剩下于之相对应的西院，虽比东院次上一层，但依然成了秀女们的主选目标。
二十个秀女，西院起码能塞进去一半。因此，听雅安说，这二十个秀女就对西院展开了‘明嘲暗讽’，‘唇枪舌剑’。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家世都不会太差，且全是娇养出来的，谁愿意自认差旁人一头！
又不是住一天两天，好好要两个月呢！储秀宫最差的那间房，被褥全是潮湿的不说，家具也老旧不堪，最可怕的是，窗户透风，屋顶漏水……五月的天气，两个月的功夫，谁知道会不会下雨？住到那样的房子里，是生怕病不死吗？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二十个秀女，鸭子的数量都已经算不过来啦！哪怕有管事嬷嬷压制着，可她到底还是奴婢出身，虽能训能戒……但这些个秀女里头，谁知道会不会飞出金凤凰？
面对这些秀女们，管事嬷嬷也不敢太过份，好在选秀不是头一回，多少都有些经验，便好言相劝，又跟人扮着红脸白脸，威胁加利诱……好不容易，把一切安排妥当了，这天色就已经擦黑了！
雅安从御膳房给提来了晚膳，分别送到了东院四人屋里，标准的四菜一汤，一荤三素……不得不说，御膳房的手艺，比之安陵候府确实是强些的，只是让洛楚尘有点难以接受的是……膳食竟然已经完全冷透了……尤其是那道荤菜，八宝鸭子上浮着一层荤油，闪亮亮，油腻腻，光可照人，真是单看着就饱了。
四个姑娘共用一个宫女，那么用膳时自然也无所谓伺候不伺候，人家宫里的态度表现的很明确，爱吃就吃，不吃就饿着。洛楚尘虽然瞧着那鸭子就感觉挺饱的，但是她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吃过些苦头的，到不到觉得怎样为难，自己把沾着白油的鸭皮撕了，拿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百合汤泡了饭，就着三个素菜饱饱的吃了一顿，到是没饿着……
只可怜了她隔壁的洛楚微等人，却没她那么好的胃口，均都是草草的干吃了几口米饭，就唤雅安过来，把食盒提下去了。
且，为了让雅安在未来的两个月多照顾些自己，她们还分别打赏了雅安不少银子。就雅安自己跟洛楚尘说，洛楚微最大方，足塞了她二十两，态度也很好。洛楚芬次之，有十两，只姿态虽遮掩了些，却还是不免高高在上，至于洛楚静呢，打赏的跟洛楚芬相同，都是十两，却只是默默的把荷包递给她，其余的一句话未说。
甚至，雅安还说了，这三位姑娘里，用膳用的最多的，还是洛楚静，而且，她也没像洛楚微和洛楚芬般，对膳食表现出厌恶鄙视，只平平淡淡的，仿佛只是有些胃口不好，才用不下多少，而不是膳食太恶劣所致……
“四姑娘，不是奴婢说，在这宫里啊，还是六姑娘那样儿的人，才最可能活的长，又安静又守规矩，还看得懂人眼色，知道站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儿……只要不去想那大富贵，做人上人，占人家的位置，那么，哪个主子都不会少她一碗饭吃，身份好又懂事儿，哪个主子娘娘不想拿这样的人当牌坊用呢！”
一边帮着洛楚尘收拾被褥，一边说话闲聊，安雅接着道：“至于三姑娘嘛，她那样的姓子奴婢见得多了，不是死的早，就是大富贵……端看手段运气如何了。挣的好，一世荣华，人上之上。挣的不好，怕是连座孤坟都没有了。”
“而五姑娘……”提起洛楚芬，雅安撇了撇嘴，明显有些不屑，“她那性子，不管最后落到哪儿，但凡不改，怕是都不会过的很好。哪怕是低嫁了，靠着娘家威风一世，但……呵呵，想来也不会有人真心待她。”
“雅安，你年龄不大，看人到还挺准。”坐在对面，捧着一杯茶，一口一口慢慢品着的洛楚尘，面向雅安轻笑着，道：“不过只匆匆见了几面，连话都未说上几句，却把那几个姑娘的性格瞧的这般准，到也真是难得的清明。”
眼珠转了转，她突然抿唇一笑，问道：“那雅安，你可评一评，你四姑娘我又是个什么人？”
“四姑娘可是玩笑了，您是奴婢未来的主母啊，奴婢哪有那天大的胆子，敢去评一评您？”雅安忙笑着摆手，又解释道：“奴婢小打儿就在宫中长大，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会瞧人瞧色了，自己琢磨该是哭还是笑了……自认看人还有两分准头儿，四姑娘您一瞧就不是那刻板矜持，死记尊卑的人，奴婢这才敢跟您说一两句闲话，若是旁人，就是在洛六姑娘那儿，奴婢都不敢这么放肆！”
“哦，那你是瞧我好说话儿，才敢这般了！”洛楚尘笑着打趣。
“那是自然，未来的主母宽和慈祥，奴婢这做下人的，觉得心里高兴，这才多说了两句，还请四姑娘原谅则个！”雅安起身，对着洛楚尘深深蹲福……这意思，既是玩闹，也是拜主。
“得了吧，我和你主子爷的事儿还不定呢，可不敢当你一声主母。”洛楚尘笑着摆了摆手，不甚有诚意的推辞着。
两人同在屋中，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不比洛楚微等人还要拿银子打赏，洛楚尘不但一分文钱没给雅安，还偏得了雅安一套绣着‘竹子开花节节高’的被套，到是沾了沈沧瑜这个主子爷的光。
储秀宫自来没有哪个主位去住，只是专空出来为了三年一次的选秀而用，或许是因为许久没人烟了。虽在选秀之前有专人打扫换置被褥，但久不住人的地方诈收拾出来，难免有一，二不合用之处，虽然洛楚尘的房子已是最好的了，但说句实话，不说比安陵候府的水谢阁，就算比万兰春的小院儿，也是比不得的！
好在有雅安在，两人少说话多做事儿，忙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把屋里擦的里干外净。这时，洛楚尘偶然抬头，抬头瞧了瞧窗外，是是银月当空，夜已过半了。
“四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奴婢带着您去见主子爷啊？”这时，雅安小声儿的提醒了一句。
“成啊，那就走吧！”洛楚尘点了点头，也没说收拾换衣裳，只略打水擦了擦手脸，就跟着雅安出屋了。
反正婚事儿都定了，还是她自己提的。那么，就别做什么女子矜持，不好意思之类的模样了，那多假啊！
外头天色已然黑透，秀女们都早早的睡下了，两人悄无声息避过众人出得门来，也不知雅安是如何操作的，竟避开了守夜的太监，带着洛楚尘从一处藏在花壁下的偏僻角门出了储秀宫。
从储秀宫一路往北走，约莫只走了一刻钟的功夫，她们来到了一片竹林前，雅安站定，低声对洛楚尘道：“四姑娘，主子爷就在里头等您呢，您快进去吧……等您和主子爷谈完之后，出来奴婢还在这儿等着您，送您回去。”
“行，我知道了。”洛楚尘点了点头，对雅安一挥手，她转身进了竹林。
这片生长在后宫中的竹林，面积不算太大，洛楚尘瞧了瞧，约莫跟储秀宫差不多大小，种的俱是湘妃斑泪竹，瞧着郁郁葱葱很是茂盛的模样。且竹林里头，稀稀淋淋的，她还听见了些许流水声，似乎林中还有一汪泉水般。
往里走了没一会儿，洛楚尘便发现了一座八角凉亭，白玉石的柱儿，琉璃瓦的顶儿，正座在泉水旁边，而凉亭正中，圆月之下，端坐在白玉石蹲子上的，正是沈沧瑜。
“沈世子，别来无恙啊！”一步迈进凉亭，毫不客气的坐到沈沧瑜对面，洛楚尘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多日不见，四姑娘风采依旧。”被洛楚尘那无比自然，毫不羞涩的态度噎的一怔，沈沧瑜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才道：“姑娘初次进宫，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若有何不妥之处自可去寻雅安，她会设法与你解决，若她解决不了，也会想办法联系我。”
“沈世子放心，我到没什么不适应的。这届选秀贵女不多，就连我的半真不假的身份都算是拔尖儿了，且万岁爷又多年不选高门贵女入宫为妃……我不惹事，老老实实的，又哪会有人去为难我呢！”洛楚尘笑了笑，问道：“只不知……沈世子唤我来，可是咱们俩个的事儿……”有什么不妥吗？
话说，威胁人家逼迫他和自己成亲什么的？这事儿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算是惊天动地。就算洛楚尘这么厚的脸皮，看见沈沧瑜都难免觉得有些害羞，只是她装的好，哪怕心里羞臊却也不上脸……
面不红气不喘，瞧起来很是镇定的，她道：“若有不妥，千万告诉我。”我好想别的办法。
“额……四姑娘不必操心，你我之事，我早就已然办妥。自有人在万岁爷面前递话。且……”沈沧瑜顿了顿，犹豫道：“我今晚来见姑娘，到是有事叮嘱你。”
“以你我的关系，到无需隐瞒什么……洛家今次有四女入宫选秀，而我观洛锦文在朝中行事，恐是有意送一女入东宫为侧……所以，过几天，怕是裴贵妃便会借故招见你四人。”
“哦？那我该……”如何？定给太子的是我吗？洛楚尘微微蹙了蹙眉，犹豫的望向沈沧瑜。
“四姑娘无需担忧，就家世身份而言，裴贵妃应是早就定下了洛三姑娘，叫你等人陪伴，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你到时只需装着安静沉默，打扮的也……”沈沧瑜抬眼瞧了瞧洛楚尘，发现她哪怕旧衣素颜，依然美艳不可方物，想着未来她会是他的妻子，头一次，沈沧瑜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话说，自从和洛四姑娘相识以前，虽心知她貌美的人间少见。可许是因为‘对峙’的气氛太浓烈，沈沧瑜到是少有把她当个姑娘家看待，而是只做值得尊敬的‘对手’般……
棋逢对手，酣畅淋漓，是另一种有别男女之情的乐趣。尤其，沈沧瑜这人，别看装的温柔佳公子，闺阁女梦中情.人般，其实他从小到大，只顾着为自家地位而奋斗，顺便在坑害永平帝一家了……男女之情什么的，他二十出头的宗室子弟，还真没享受过。
就连妾室通房，容王妃这个继母，都没给他安排过。
说是不想让他因女色误事……但实话实话，无非就是人家不想管而已。
至于容王呢……他跟白王妃夫妻情深，在白王妃在世时，身边就无一侧妃妾室。就算在白王妃过世后，他原本都不想在续娶，只是永平帝因名声故赐下个继妃来，容王实在无奈，才不得不接受。
因经历夫妻恩爱之情，知道那是何等滋味，若真正好两人之间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且他心里盼望着儿子能得个知心知意的人，容王就从来不插手儿子房中之事，哪怕知道了儿子要娶个身份地位并不相称的女子，也只略提了几句，得了儿子一声‘愿意’，便心花怒放的接受了。
由此就可得知容王对儿子房中事的态度了。
沈沧瑜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旁家儿郎在这个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更别说生来富贵无双的宗室子，青楼楚馆，花魁红娘，妾室丫鬟，通房小星儿……那是应有尽有，早就阅遍花丛。而身为堂堂亲王世子的沈沧瑜呢，却还是个可怜的初哥儿！
从未经过情事，未有过男女之思，从来精明狠练的沈沧瑜，面对着洛楚尘这个板上定钉儿，就是他未来老婆的美貌女子时，竟然难得的有些发怔起来。
柔和的月光下，坐在白玉石凳子上，一眼望过去，沈沧瑜觉得洛楚尘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一般，耀眼的他目眩神迷，心跳好像都有些不对了，“四姑娘，今次选秀，不止太子要纳侧，万岁爷似乎也有给长安王纳上两房侍妾的意思，四姑娘你……容貌非凡，虽有我事先做了安排，但日后行事之间，穿着打扮的……也略普通些才好！”
他这般说着，目光有些下垂，耳后也微微发热，竟有些不敢去瞧洛楚尘的脸了。
“沈世子放心，这个我省的。”没发现沈沧瑜的异样，洛楚尘认真的回答。
“额，四姑娘，你我既已是这样的关系，你就无需在叫我什么沈世子，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便是了……”沈沧瑜抬了抬眼角，悄悄瞧了洛楚尘一眼，又连忙垂下，“还叫沈世子……实在太过见外了！”他道。
这语气，这神色，竟似有些害羞了。
“啊？这样啊……也好啊……”洛楚尘也是一怔，“那我便大胆，叫你一声沧瑜……”一句‘沧瑜’叫完，洛楚尘脸上也有些发烫，心里莫名慌的很。轻咳一声，她慌乱的转移话题，“那什么，额，我既叫了你沧瑜，你也无需称呼我‘洛四姑娘’，我家里人一般都叫我做‘尘儿’，你若不嫌，也可以……”这般称呼我。
“尘儿……”沈沧瑜未听她说完话，就连忙喊了一声。
这‘尘儿’二字一出口，两人的脸颊齐齐变红，各自抿着唇，心里只觉得羞的不行。好半晌儿，谁都没说话，只有习习夜风吹着竹叶，发出淡淡的清香。
月光之下，一男一女，两个天仙般的人儿坐在琉璃瓦的凉亭中，相视相对，面颊微红，仿佛白玉上抹了胭脂般，那场景，美的竟似可直接入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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