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密计（下）
转眼之间三月便过去了，而宫中的妃嫔们也从皇后丧仪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就是绾心和亦珍，也因为盛春已至的缘故，身上的衣裳也鲜艳了起来，但是却依旧是以蓝色和绿色为主，并未穿起红色或者黄色的衣裳。
这一日是十五，众人在景仁宫中请安，思卿坐在景仁宫的主位上，看着底下的妃嫔说道：“今日纯贵妃和嘉贵妃怎么都没来？”
孝贤皇后丧仪上面发生的事情已经过了有半个月了，绾心和皇贵妃都向皇帝求了情个，皇帝在顾念了永璋和永瑢的面子上，解了纯贵妃的禁足。
这一日请安纯贵妃和嘉贵妃都缺席，妃嫔之中便是资历最老的愉妃回答道：“回皇贵妃的话，纯贵妃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没来景仁宫请安，至于嘉贵妃，嫔妾便不得而知了……”
听了愉妃的话，皇贵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了一股子不快，说道：“纯贵妃怎么又病了？”
坐在底下的陆贵人听出了皇贵妃语气之中的不快，立刻在一边帮腔说道：“对啊，十日里有八日都身子不适，这样的身子可怎么能侍奉皇上呢？当初皇上就不应该解了纯贵妃的禁足，让她安心在钟粹宫里面将养身子就是了。”
陆贵人的话说得有些难听，绾心瞪了陆贵人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陆贵人，纯贵妃再怎么说如今也是贵妃，你只是一个小小贵人，如此议论贵妃，可算的上是不敬？”
陆贵人素来不服绾心，若是以前，被绾心这么一说，自然是不敢说话的，但是如今当权的是皇贵妃，陆贵人说话便有了些底气，白了绾心一眼，然后说道：“嫔妾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令妃娘娘又何必给嫔妾冠上这么大的罪名呢？若放在当初，嫔妾就算是说了这些话，孝贤皇后都不会怪罪嫔妾，怎么如今到了令妃娘娘你的面前便是不敬了？难不成令妃娘娘不服当初孝贤皇后管制后宫的办法么？”
陆贵人这么一说，绾心倒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亦珍在一边淡淡地说道：“当初孝贤皇后仁德，不愿后宫多有口舌之争乱了后宫的和谐，倒是成了陆贵人你不敬的借口了，不知道孝贤皇后听了陆贵人你这番说辞，不知道要作何感想？”说着，亦珍淡淡地扫了一眼皇贵妃，“如今皇贵妃管制后宫，学习孝贤皇后那般管制后宫自然是好的，但是如今陆贵人这般明目张胆地不敬，皇贵妃也不闻不问吗？”
皇贵妃原本听了陆贵人的话之后正觉得陆贵人说得极好，正好就着由头奚落绾心一番，但是没想到竟是被亦珍抢了先，几句话一说，倒是将矛头指向了陆贵人，皇贵妃原本要说的话也被堵在在心口，暗暗舒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看着陆贵人说道：“舒妃和令妃说的极是，纯贵妃怎么说也是贵妃，陆贵人刚刚说的话放肆了。”
陆贵人没有想到就是皇贵妃也帮着绾心她们，心中一委屈，便想要说道：“娘娘……”
皇贵妃不等她话说出口便瞪了她一眼，吓得陆贵人倒是不敢说话了，颖贵人在一边“噗嗤”一笑，看着陆贵人说道：“我之前听宫人们说，陆贵人和舒妃娘娘是同时进宫的，如今舒妃娘娘已经是妃位，但是陆贵人你却依旧是个贵人，以前我还纳闷为何会插得如此大，如今看来，倒是理所应当了……”
颖贵人这话说得看似平常，但是却极为厉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便是绾心和亦珍这样的人在听了这句话之后，也不知道颖贵人究竟是在损陆贵人不知变通还是在损亦珍过于圆滑，所以一时间竟是没有人敢接话，景仁宫大殿上一片尴尬的静默。
思卿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转了话头说道：“刚刚说到纯贵妃没有来景仁宫请安，怎么嘉贵妃也没有来呢？颖贵人，你可知道原因？”
颖贵人和嘉贵妃同住在延禧宫，见皇贵妃问自己，嘴角边弯起了一个弧度，然后说道：“嫔妾也不知，只是昨夜去嘉贵妃房中说话的时候，似乎挺嘉贵妃说她已经有七个月了，如今惊蛰已经过了，蛇虫鼠蚁也都出来了，还是少出门为好，免得招了什么毒物，损了龙胎健康。”
颖贵人的话刚刚说完，一边便传来了一声嗤笑声：“嘉贵妃这也太小心了，这皇宫内院怎么会有什么毒物？若真的有的话，嘉贵妃就是躲在延禧宫里面，那些东西也会爬进去的啊……”
这话说得突兀，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坐在最后面的索绰伦答应说话，那索答应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倒是不觉得惊惶，而是又笑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不是么？嫔妾一个人住在咸福宫里面都没有觉得害怕，嘉贵妃娘娘又何必这般杞人忧天呢？”说着又看向了颖贵人说道，“更何况还有颖贵人住在延禧宫呢，颖贵人是蒙古人，想来不会怕这些东西吧？”
“颖贵人自然不会怕。”已经是婉嫔的陈梦溪接了索绰伦答应的话说道，“蒙古人若是怕这些东西，那算什么蒙古人。”
自颖贵人进宫以来，婉嫔是最为怀疑颖贵人身份的一个妃嫔，如今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颖贵人。
纵然是颖贵人那样的心性，在婉嫔那样的笑意之下都被看得身上有些发毛，所以只能牵强地咧了咧嘴角，说道：“婉嫔娘娘最是喜欢开玩笑了，嫔妾并非是在草原长大，倒是让婉嫔娘娘见笑了。”
婉嫔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是啊，本宫忘了，颖贵人从小住在京中的叔父家……”
“婉嫔，你说得远了。”皇贵妃见婉嫔这样说话，眉毛皱了皱，“进了宫便是皇家的人，进宫以前的事情都能算得上是前尘旧事了，又提起做什么？有那个闲工夫，倒是好好伺候皇上要紧。”
听着皇贵妃的声音，众人便觉得皇贵妃似乎是有些恼了，便一时有不再说话了，皇贵妃看着众人说道：“纯贵妃病着，嘉贵妃有孕，自然是不能来请安了，本宫倒是也能理解，但是今日是十五，你们也应当去给太后请安，你们都先回去准备着吧，本宫先去慈宁宫见见太后。”
思卿说完，便起了身，走向了大门，将那些对着自己行礼的妃嫔们都抛在脑后，一脸不悦地踏出了景仁宫的大门。
这次思卿去慈宁宫的时候并未坐步辇，只是扶着守夏的手慢慢地在长街上走着。
守夏了解思卿的性子，所以在一边小声地说道：“娘娘可是为了刚刚令妃和舒妃的事情生气了？”
“为了令妃和舒妃生气倒是不至于，毕竟她们二人素来和本宫不和，倒是这婉嫔有些出乎本宫的意料了……”思卿说着，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以前还是陈贵人的时候本宫倒是觉得她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地在宫中活得像个摆设，但是如今晋升了，成了一宫主位之后，说话倒是犀利了起来，难不成是本宫以前小看了她？”
“娘娘自然是小看了陈贵人了，毕竟娘娘难道不知道？这后宫之中，陈贵人和谁最是交好？”守夏一边陪着思卿慢慢走着，一边在思卿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愉妃？”思卿的眼神一亮，看着守夏，“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真的觉得婉嫔和愉妃的性子有些相像了，都是咬人的狗不叫，当真是物以类聚了。”
“所以娘娘也不用将婉嫔放在眼中，毕竟愉妃身在妃位又有一个阿哥，不照样过成了那样？婉嫔只是一个嫔，娘娘又何必将她放在眼中？”守夏说着，有顿了一下，“奴婢觉得，娘娘要提防着的，可是嘉贵妃。”
“嘉贵妃？”思卿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嘉贵妃已经育有两个阿哥，如今又怀孕了，这一胎倒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了。”
“不管是男是女，娘娘都应当提防。”守夏的面容极为严肃，“而且据奴婢所知，嘉贵妃这一胎，很有可能还是个男胎！”
听了守夏这话，思卿的眉毛骤然一跳，转头看着守夏：“你怎么知道？”
“有道是酸儿辣女，当初嘉贵妃怀四阿哥和八阿哥的时候娘娘应该知道，嘉贵妃最是喜欢吃腌渍了几遍的果脯，奴婢听说那果脯寻常人都觉得酸得下不了嘴，但是嘉贵妃却吃得津津有味，如今已经是四月了，正是青杏上来的时候，奴婢听说，昨日延禧宫可是从内务府领了一箩青杏回去了呢。”只是说到这里，守夏就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那青杏奴婢昨天也吃了一个，只咬了一口便下不了嘴了，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压根酸，真不知道嘉贵妃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思卿当初也是怀过孕的，知道孕妇在怀孕的时候口味会和常人不同，所以但是或许是当初怀孕的月份浅的缘故，思卿也并未觉得想吃酸的或者辣的东西。
想到自己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思卿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然后说道：“嘉贵妃确实是有福气的，但是她的福气对于本宫来说却是灾祸，若真的如你所说，嘉贵妃这一胎怀的是个阿哥，那么当真是麻烦了！”
一阵风吹过，将思卿的袖子吹得飘扬，守夏站在思卿的身边，说出的话也极为飘渺：“所以娘娘，要不要做一些手脚，让嘉贵妃的孩子生不下来？”
“不行！”思卿说道，“本宫并非是皇后，所以本宫要在本宫成为皇后之前，让后宫安稳，这样皇上和太后才能将后宫安心地交给本宫。”思卿说着，语气也缓了下来，“至于嘉贵妃，若是她生下公主便算了，若是真的生下了阿哥，到时候本宫再说，毕竟纵使本宫想要后宫安稳，但是也决不允许有人可以威胁到本宫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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