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极意
邢云微笑反问：“何为剑声？”
玉闻心傲然自得，答道：“每一把剑，皆有自己的生命，生命的形式，便是‘剑声’，我生来便可闻得剑声，方能与万剑交流，成就如今的剑境。”
邢云又问：“那你为何不能与这牧血天剑共鸣？”
“你竟连它的名字都能知晓？”望了一眼牧血天剑，玉闻心越感疑惑，随即神情再显失落，叹道，“它明明有着自己的生命，我却始终听不到它的剑声，这便是我的疑惑所在。”
邢云心念一动，天魄皇龙斩出现在其右手：“那我手中之剑，你可听得到剑声？”
玉闻心双眼微阖，片刻之后，叹道：“这又是一柄神剑，为何，我仍是听不到剑声？是因为的剑境不够？”
不光是宁雪君，就连其怀抱中的宁雨也是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望向邢云，她已能听懂人类的交流，却不知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如此回应。
眼前的剑者，恐怕是玄域百年一遇的剑道奇才，如今却在邢云眼前，变得如同初入剑道的小白。
邢云严肃道：“万物皆有灵，有灵自有声，何止剑声而已？你为何能听剑声，却不向我提及万物之声？”
玉闻心默然。
邢云这才正色道：“所谓剑声，是你摒弃万物，一心求剑。这是你的执着，却也是偏执。如此做法，使你的剑境突飞猛进，却又最终有了瓶颈。这世间大道万千，仅凭一剑，若非天纵奇才，又有大机缘加身，如何能够证道？若是如此，那天地间岂不是剑圣满地走？”
玉闻心眼神一变，右手握拳，指甲嵌入血肉，指节也隐隐发白。
他三岁便可听得剑声，从此步入剑道一途。三十岁打遍剑界无敌手，登临造化境巅峰，却在遇见这一口牧血天剑之后，一夜白头，从此命运发生了转折，一生停顿不前，甚至坐在剑前牧剑百年，不曾移步半寸。
“那一日，我入此山洞，见到牧血天剑的剑胎，是它让我明白，我对剑道原来只知皮毛。我试图以自身精血牧剑百年，日夜苦思冥想作为参悟，仍未能将它感化……”
邢云无奈道：“它又何尝不是想感化你，让你明白天外有天，不可偏执，入了歧途？你求剑，你能听懂剑声，却从此摒弃万物之声，属实可惜。万物皆可为剑，你眼中之剑，不过一种形体。”
玉闻心如有所感，惊叹：“那你又如何证明万物皆可为剑？”
邢云没有回应，而是心念一动，太虚之境里贪狼伸手投出狼夜绝刀，出现在邢云手中。
但见邢云左手握狼夜绝刀，右手执天魄皇龙斩，一刀一剑，望向前方岩石，随即刀剑齐出——
一道刀气、一道剑气，竟是同时射入岩石，留下刀痕、剑痕。
刀剑双痕起势相反，彼此交错，形成了一个类似于“乂”字的图案。（乂：音同“义”。）
玉闻心、宁雪君、宁雨，三者的目光皆落在那刀剑双痕之上，先是疑惑，随即无不瞳孔一缩——
两道剑痕，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有着完全相同的意境，恰到好处，内中蕴藏无尽剑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望着这刀剑双痕，玉闻心的一双手开始微微颤抖，随即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注视这双痕，入神之际，他仿佛置身于一处远古战场，只见邢云以一剑纵横战场，扫荡邪魔，无往不利。
不光是剑，邢云更是利用手头一切兵器、刀枪剑戟斧等，甚至是树叶、砂石、水流，因势利导，各施极招，使得群魔授首！
无论是用刀、用剑还是用斧，皆蕴含人类难以领悟的极意。
但真正让他深感震撼的，便是这刀剑双痕，犹如一镜双面，毫无二致！
真的有人能刀剑并用，达到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
“原来如此……”玉闻心的声音都为之颤抖。
邢云沉声道：“我心中之剑，已非形态之‘剑’，乃是自身武道。而我之所以惯用宝剑，乃是因为我手中这柄剑追随我已久，早已不分彼此，自然可从一而终。”
天魄皇龙斩，最初的形态便是如此，在邢云前世混迹玄域之时便已将之带在身边，那时它不过是一柄普通宝剑，经历过无数次的断剑与重铸，一路强化为神兵利器。
后来邢云证道太虚，更以九天之界无数精粹熔炼此剑，仍是以天魄皇龙斩的形态现世。
此时宁雪君也是大受震撼，随即眼神转为幽怨。
他看似无所不精，实则做任何事，都可专心致志，方有如今之成就。
玉闻心始终凝视着刀剑双痕，随即右眼流出一滴血泪，左眼却是流一滴清泪。
偏执百年，如今才明白自己原来只是固步自封，与所谓的剑道渐行渐远。
心中只有剑的人，是可以有着超越常人的进境，却在末期忽视了万物有灵，心高气傲，反而止步不前。
一朝开悟，玉闻心竟仰天狂笑。
与此同时，那口牧血天剑终于如有所感，开始剧烈震颤，使得玉闻心神色骤变：“我……”
这一刻，他大彻大悟，竟感应到了牧血天剑的剑声！
“你可一试。”邢云提醒道。
玉闻心会意，当即伸出右手，触碰剑背。
那口牧血天剑终于闪过一道血光，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柄通身微红、剑柄凝聚着一枚血玉、剑身平平无奇的四尺长剑，漂浮到玉闻心手中。
握住剑柄，玉闻心满心激动，百年不移之躯，终于缓缓站起。
“你邢云之剑意，不可亵渎，容我一试。”
玉闻心说着，便朝着另一边的石壁挥出一剑，在石上留下剑痕。
邢云与宁雪君注视着剑痕，微微点头。
这剑意，虽远不及邢云那刀剑双痕玄妙，却也独具一格，未来进境不可限量。
“如何？”玉闻心望向邢云，全然无视自己造化境的身段，仿佛一个等待师长评价的学生。
邢云点头道：“已有突破，但仍需时间。而且你应该能感受到，这口牧血天剑，与你仍未能完全契合。”
“不错！”玉闻心惊疑道，“我仍有感觉，若是你来用此剑，此剑必能全力以赴，但这并非是因为它想认你为主，只是因为敬服于你的剑境与胸襟。它告诉我，在这玄域，仍有一剑道奇才，日后修为，可通天彻地。唯有我二人齐聚，同心协力，方可将牧血天剑的力量发挥至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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