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拳意
“老祖宗，沈元来了。”
街角最深处的拳馆内落魄了许多了，残雪挂衔在青翠的竹叶上，滴答落在地面浸湿了暗青的石板，院落里三两人练拳，听到有人敲门后起身相迎，看到门外提着一把用布包起来的两三米长的武器的青年，赶忙将其迎进，这才向躺在竹摇椅上的老人轻声请示。
“继续去练拳吧。”
“是，老祖宗。”
摇椅上的老人平静起身，枯瘦的手向旁边小桌上探去，摸到了一碗微凉的茶，张口饮下，咀嚼着微涩的茶叶，又将沈元从头到尾扫过一遍，眼底多了几分惊色。
“体表淬炼得几近完美，内里气血翻滚如狼烟，后生...你这七品可不一般啊。”
上次见的时候沈元已经将身体打磨完整，不留一处缺憾，堪称是完美的八品武者，这也就几个月的功夫，进入七品之后对身体极细致处的窍穴和筋膜打熬也是需要时间一点点去沉淀，更强大的内里才能承载得起更强大的气血。
可现在这一看，沈元极其稳定的气息，内里汹涌大河一般翻涌的气血，又哪里像是刚刚突破的境界。
“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
沈元嘴角扯了扯，身体在几大技能的强化下让他气血上限和肉身强度远远高于一般的武者，同时【勤学渐进】也一直在被动发挥着作用，除了能偷学到招式之外，也能更细致的体会到身体的变化，从而运用气血之力完美的淬炼到身体的每一处，在全方位的强化下，这才造就了一个拥有着恐怖体魄，同境界武者难以抗下一击的恐怖怪物。
现在哪怕面对着三阶的妖魔，沈元亦有着与之正面搏命的资本！
“筋骨走龙蛇，气血似狼烟，只可惜...你居然去练刀，白瞎了老天爷给的这般天赋，练刀也就算了，练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空有其形不解其意，白白蹉跎了时间！”
沈元一阵愕然，眼神慢慢认真。
纵然在县衙里呆了这么久，杀了这么多妖魔，还从来没被人这般点评过，只感觉一阵莫名的荒谬。
“这位...前辈，我的刀法有这么差？”
“你把胡甩乱砍的动作称做什么？耍起来看着有模有样，还是得等到那头蠢猴子去了旧力，这才一下子敲死，你那叫刀？刀是用来斩，用来砍，唯独不是用来砸的。”
“刀钝就算了，心也跟着钝。”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斜着眼看着他：“后生，你真的有好好练刀？”
沈元默然，不再回话，眼神平静地望着眼前的老人。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不服？”
小院子里打着铜人桩练拳的几个光着上身的壮汉动作没停下，耳朵却是立得端正，两人的对话丝毫不差的落到耳朵里，眼睛也忍不住跟着乱瞄。
“无论是斩，是砍，刀都是要用心的，剑一样，拳一样，拿着跟树枝上去同样也可以杀人，杀妖魔。”
老人抬步慢走，脸上始终没有半分表情，直至来到一尊空中的铜人桩面前，这才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沈元：“后生，看好了...”
几乎是所有练拳的弟子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在场的两人，眼神睁得老大，一秒都不敢放过。
沈元微微合目，在睁开时脸上一片冰冷，眼底浮现出一抹深邃的蓝。
转步抬手，枯瘦的身体微微倾斜着，老人走弧步向前，平和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猛，极重的一拳在沈元眼里划过，微微有些刺目，心下居然一片空白，而在拳至的那一刻，就只见耳边猛然一声炸响，看原地哪里还有什么铜人，就只剩下漫天的零散碎铜一块块砸在地上。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才是拳。”
凶猛！强大！不可思议！
无论是从出拳的角度，力量，无比纯粹自然，甚至趋于完美。
“这是什么拳法？”
“呵呵...”
老人笑而不语，目光飘向了门口的牌匾上。
不单单是沈元，周围练拳的神拳门弟子，在看到老人恐怖的一拳后，目光里同样也有着无与伦比的敬意，还有虔诚。
“拳不是瞎打，拳动心动，心动拳动，一个个的基本桩功都站不稳，还想拳有力，怎么可能？！”
“老...老祖宗...”
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恶意，几个停下练拳看戏的壮汉脸色顿时一变。
老人从身后摸出一把戒尺，眼神不善地看着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壮汉，抬手连挥，抽得几人哭爹喊娘。直到看到几人老老实实的继续练功，这才转头平淡地望着沈元：“后生，这一拳看清楚了？”
这一拳强得不正常，只是站在旁边观望，就险些被汹涌而来的锐意冲击得心神微乱，忍不住后退半步，而一旁的几个魁梧壮汉更是在老人准备出拳时，就提前站远了距离，明显是知道老人这一拳的威力。
霸道而凌冽！
沈元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在原地足足愣住了两三分钟，脑海中老人出拳的画面却飞速流动，一遍，两遍，三遍...各种细节无比清晰，【通晓万物】疯狂运转，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精力，直至沈元脸色渐渐萎靡，连【宁静】状态都无法继续维持。
“不，大多都看不明白。”
能看明白就有鬼了！
沈元嘴角抽搐，这一拳连明显的气血波动都察觉不到，就好像寻常武夫随手递出的一击，但那直冲心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战斗中分神一瞬都有可能丧命，而刚才那一拳下去他直接愣在原地好久才晃得过神，若是旁边有妖魔出现，前几日入侵泰和县，被他随手斩去的二阶妖魔，都能将他生吞活剥！
“后生。”
老人平和地看着他：“刚才拳也看了，可学到了几成？”
领人进门，总要敲打敲打，戒骄戒躁...这小子使刀这么久了，要弃刀练拳，或者拳刀同练也需稳住心性，但又不能打压得太过，老人打下算盘，平日里冷厉的脸上也微微松缓。
“我试试。”
沈元深深吸气，略有些萎靡的眸子看着前方，膝盖微屈，学着老人的样子保持着蓄力的模样，直至很久后，才陡然睁眼，向前缓缓递出一拳。
仿佛有微风吹过，额间见乱发飞舞。
老人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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