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膈应人
自从弟弟变成植物人之后,我试想过很多次成为植物人是什么感觉。
我没办法和弟弟感同身受,但是小护士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心被触动了。
“你今年,多少岁了?”
“差不多二十了。”
我点点头,“和我弟弟差不多的岁数。”
“那我很幸运。”
小护士情商高,一边说话一边开窗透风。
“你别看今天早上风大,其实不会吹进房间里面的,反倒会觉得很舒服,要不是医生不允许啊,我都想带着小果哥一起出去吹吹风也好。”
“小果哥?”
我有些恍惚。
这三年,弟弟好像成了我的附属品一样。
别人提起弟弟,好像都忘记了他的名字,而张口闭口就是“你弟弟”。
小护士提醒我了,我弟弟叫陈果。
“对啊,小果哥比我大两个月呢。”
“没想到你会记得。”
我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擦着自己的手。
小护士没什么事不会乱跑,她也担心会把外面的细菌和病毒带到病房里面来。
我不想破坏小护士创造的环境,也选择了一起维护。
小护士面对我的动作,总是用笑脸回应我。
点外卖的时候,我加上了小护士的。
这一行有很多禁忌,和宋暖暖待一起之后我也聊熟于心了。
看见我点的外卖,小护士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陈哥,你是我认识那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避开了所有禁忌的人,我感觉我今天工作肯定很轻松。”
“不对,好像我这段时间的工作一直都很轻松,只需要负责照顾小果哥。”
小护士知足常乐,看着她的样子,我倒是想起了宋暖暖。
手里的饭一瞬间就不香了。
失去了胃口,我扒拉着碗里的食物,吃什么都觉得不太对胃口。
“陈哥,你看,暖暖姐的午饭也吃了牛油果诶!”
小护士刷着手机,这是她为数不多在工作时间能摸到手机的时候。
“是嘛?”
我呼吸乱了,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很快就拿出手机看动态。
宋暖暖发了新的朋友圈,没几分钟就有很多熟人点了赞在评论区关心她在国外吃的怎么样。
大概是想起了宋暖暖之前吐槽国外的食物多么难吃,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外卖。
鬼使神差之下,我拍了一张照片,也发了一个朋友圈。
点赞的人很多,不过都是一些有商业合作的人。
我看着这些小红点,内心十分期待会有一个红点是来自宋暖暖的。
看了好几眼手机,就连小护士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陈哥,暖暖姐中午的时间很短的,她发完朋友圈,应该就休息了。”
小护士暗示我没必要再等了,我点点头,夹起碗里的牛油果,嚼了好一会才舍得咽下去。
在小护士的眼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总觉得她在惋惜什么。
“嗯,有些合作商问我为什么不发朋友圈,我想着发一个。”
小护士挤着眼睛,“哦。”
她这会的演技不太好,没演出那种相信的感觉。
我看着小护士,失笑。
“鸡胸肉,高蛋白,你多吃点。”
“陈哥你最近就吃这么点怎么行啊,你都瘦了两斤了吧?”
小护士推过碗,让我多吃一点。
“我不饿。”
我又解释,“矿那边吃的多,毕竟那里做的是苦力活。”
“陈哥,你真的瘦了很多。”
她煞有介事点点头,我摸着自己手臂。
“有吗,我觉得没有。”
“你整体看起来就是瘦了一些,你不信我等会给暖暖姐打个视频、”
我拦住她,“别。”
手都伸出去了,我才意识到她是开玩笑的。
小护士觉得自己的玩笑过头了,对着我吐吐舌头,然后连声道歉。
她的表情转变得很快,我干笑两声,告诉她没事。
这顿饭吃的,我们两个人都有些难受了。
食物不太好吃,聊的也不下饭。
最主要是,这个话题让我们之间的气氛还变差了。
小护士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再也吃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了。”
我轻声说话,小护士愣了一下,微笑着告诉我没关系。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关系,我只知道小护士接下来看我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把饭盒收拾到垃圾桶里面,我把垃圾丢到了垃圾车里面去,在别的地方站了很久才回去。
住在医院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小护士下了班,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弟弟。
我盼望着第二天的到来,而第二天也在我的盼望之中悄悄来临了。
我站在手术室门口过好几次,不过这是第二次等待弟弟做手术。
第一次,是他被吊灯给砸出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植物人了。
第二次,是我等弟弟换上人工心脏。
这个过程又漫长,又折磨人。
我本以为在动手术之前,我可以见一面米莉,可是我连米莉的面也没见上。
小护士拿着一瓶水过来,“陈哥,手术要很久,你别光站着了,坐一会吧。”
“我先站会吧,心还没办法放肚子里面。”
惴惴不安的感觉在我的心头萦绕。
弟弟第一次进手术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咬着唇,看起来在隐忍着什么。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终于坐下了。
倒不是因为站的难受,就是终于能正常喘气了。
“陈哥,你看,那是不是……”
小护士顺着我的方向看过去,柳梦洁在缓慢向我靠近。
“你来干什么?”
“我们多久没见了,你冷静够了吗,陈骁你别跟我赛脸。”
柳梦洁态度强硬,她就是一副来找事的样子。
“你卡好了时间才来的吧?”
“你是来看笑话的?”
好耳熟的一句话,只不过这一次问出口的人是我。
柳梦洁嗤笑,“是,我来看笑话的。”
“我要看看,当初站在你的角度看我,是什么感觉,不过好在,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语速缓慢,好像怕我听不见一样。
我偏过头,小护士已经慢慢走开了。
她知道不该掺和我们之间的事情,逃避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吧?”
我感慨着,“膈应人这方面,我还是要向你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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