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个个升官！
第四十六章 个个升官！
沈阳总镇府，议事大堂。
先说主兵将领贺世贤，客观的说贺世贤在这次大战中，所率领的内丁营表现一般，没有出彩之处，整场战斗下来，也就斩杀了200多后金兵而已。
甚至是因为表现平平，完全没有形成对敌军的压倒性优势，所以最后还被后金军带走了不少首级的。
最后打扫战场后，实际到手的只有一百三十多级。这和川浙联军高达八九千的斩首数目，那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不过就算这样，贺世贤也已经大为满足了……因为他的身份摆在了这里，他是主兵，是沈阳七万明军的统帅，而陈策、童仲揆等总兵都是来援的客军，他是主，人是客。
所以在名义上他就是这场大战的总指挥，斩获如此大捷之后，他一个指挥若定之功，那是跑不掉的。
然后再细算的话也不差，按照大明军制，普通军士斩获后金兵首级一名颗，就能实授一级，并赏银赏布。
而像他这样领军千人以上的军官，斩获二十颗首级就能实授一级，再加二十颗，还能再升一级，最多可以升到三级——二级实授，一级署职，并赏银赏布。
所以这样算下来，光是他名下斩获的首级都有一百三十多级了，那又该升多少级呢？
甚至贺世贤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算过了，以他这次指挥全局的功劳，再加实际的斩首数字，连升三级那是最基本的，甚至京师方面高兴了，武勋和散阶什么的统统晋升都是大有可能的……而他现在就是以正二品都督佥事充任的总兵官了，这要是再连升三级（其中二级实授），就可以直接越过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升到正一品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或者右都督！官居一品！到达武人的顶峰！
至于散阶方面，都可以从骠骑将军直接升为特进荣禄大夫，跳过了老奴干过的龙虎将军。
甚至连这都不足以酬功的话……连封伯都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正所谓丈夫只手把吴钩，三千里外觅封侯！对这个时代的武将来说，封伯那就是人生的最高目标了！
例如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李成梁了，李成梁虽然出身将门，他的先祖李氏原在高丽，明初落籍到辽东铁岭，后因军功世袭铁岭卫指挥佥事。
不过这只是一个虚职，所以到了李成梁那一辈已经家境落魄，甚至穷的连去京师袭职的路费都没有！连这个虚职都不能继承的，所以李成梁一直到40岁还只是个可怜的诸生！完全不值一提的角色！
可是等到之后有贵人资助，一路累积军功晋升，一直到被加封为宁远伯之后，那一下子就从一个落魄诸生，一跃成为整个辽东最显赫的将门！俸禄八百石！镇压整个辽东！
因为只要看看他的职衔就知道了——钦差征虏前将军镇守辽东地方总兵官，太子太保右都督府左都督铁岭李成梁！
而这个其中，宁远伯的加封还不在其中呢！甚至直到现在，万历皇帝为李成梁亲旨敕建的牌坊，还矗立于广宁城的鼓楼前呢！所以说功高莫过于封伯啊！
甚至都可以这样说，当年的萨尔浒惨败中，像杜松、刘綎这样打老了仗的大将，眼睫毛都是空的存在，明知道前方危险，还要贪功冒进，争着要第一个杀进后金军的老巢赫图阿拉老城，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内，都想要争得头功好封伯啊……
并且纵观大明近百年内，也就是一个王阳明封了一个新建伯，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获此殊荣，连大名鼎鼎的戚少保都没有封伯，可见封伯之难！
可是现在呢？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有可能砸在他的头上？
所以想到这样的好处，贺世贤这个粗鲁武夫，自从进了议事大堂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啊……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总兵官尤世功。
他作为镇守沈阳的二大总兵官之一，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作战，但是他居中调度，随时领兵待援，功劳也是不小。
所以连升二级那是最基本的，甚至升上三级都可以期待一下，功劳只比贺世贤差了几分而已。
而说完主兵将领之后，就要说到客军将领了，这其中先说戚家军，也就是戚家军的实际统兵将领，参将张名世。
此次大战中，他指挥戚家军都打出了惊天战绩……斩首数目妥妥的超过了四千级！
而如此惊人的斩获，堪称世所罕有！甚至这样的惊天斩获，再按照军功制度来计算已经毫无意义……斩获二十颗首级就能实授一级了，而现在斩首都高达整整四千级了，那又该连升几级呢？
所以此次张名世的封赏，同样令人遐想，连升三级那是最基本的！武勋方面都可能升到太子少保，乃至太子少师！甚至就算封伯都有些许可能！
当然实事求是的说，张名世之所以会来辽东助战，是因为他在地方上杀良冒功后，这才被勒令前来辽东戴罪立功的。不过现在嘛……这点罪名早已经不值一提了。
除此之外，提到戚家军还必须提到另一位关键人物……也就是戚家军的精神领袖和传承者——副总兵戚金。
这位忠勇老将因为身体不太好，实在支撑不住，几年前就已经淡出第一线的指挥，返回老家养病去了，此次辽东多事，这才毅然自请出关的——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而在此次大决战中，这位忠勇老将更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先不说他在大战中亲临第一线指挥，亲手击毙二个后金军的！（主要指挥是张名世）
在之后后金军都冲到阵地上的危急时刻，更是第一个从战车里站出来，亲率戚家军展开反击！并以此奠定最终的胜利的！
所以这样的忠勇老将，国之栋梁，绝对是最值得尊敬的人！并且按照此次他立下的战功来说，老将军的封赏同样不会少。
虽然按照官职来说，他要位于川浙联军名义上的统帅，陈策和童仲揆二人之下，只是负责戚家军一部。
但是作为戚家军的主将，排名还在张名世之上的副总兵，更兼戚家军的精神领袖，又是身先士卒拼杀在第一线，他的功劳是无论如何不能被抹杀的！
所以到时候会连升三级不说，估计连封伯的可能性都不小，甚至这种可能性还要高过张名世。
不过在分润军功的时候，老将军虽然清楚这些，却是脸色淡然，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他自家知道自家事，以他的身体状况又能再活几年呢？所以就算能封伯那又如何呢？这些名利都是身外之物。或者说老将军知道大限将近，整个人生都已经看开了，可是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让他牵挂在心的，就只有辽东的边事了……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所以这是唯一让老将军牵挂的事了。
可是现在呢？老将军总算觉得尽了一点遗憾，总算尽到了身为武将的职责，为辽东百姓做了一点事情，为这个国家的完整做了一点事情，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死去！放心的闭上眼睛啊！
甚至老将戚金都仿佛看到了……如果他死后在天有灵，见到了伯父戚少保的英灵后，少保大人问他：我把戚家军交给你，侄儿你做得怎么样呢？
到了那时他就可以响亮的回答——我没有辜负伯父您的期望！更没有坠了戚家军的威名！我用实际行动证明——
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戚家军都是一支打不垮、炸不烂的钢铁之师！威武之师！我以我血铸长城！
并且在这里必须要多说一句，原本的历史上老将军也正是这样做的，在浑河血战最危急的时刻，白杆兵已经被占据绝对优势的后金军消灭殆尽，连戚家军本身都开始阵脚不稳，覆灭只在弹指之间！
而值此危急时刻，老将军戚金却依然喊出了令人振聋发聩的口号：大丈夫死则死耳，报国就在今日！
所以明明有逃生的机会，却依然死战不退！乃至洒尽最后一腔热血！所以如此的忠勇报国，不愧为戚少保的后人！不愧为国之栋梁！民族之魂！
所以对于这样心中无私，一心为公的忠勇老将，在场众将都是十分敬重，包括在评到老将军军功的时候，都一致同意把老将军评为首功——此次不世大捷中，老将军当为首功！虽然老将军说什么都不要，可最后还是以此作为最终决定——毕竟在场的四位总兵官都一致同意了，他一个副总兵地位不够，反对也无效了。
对此高耀晋也看得十分感慨，虽然大家嘴上都没说，但是对于这样的忠勇老将，国之栋梁，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的呀！而现在就是最好的肯定！
然后说完了戚家军之后，接下来就要说到白杆兵了，也就是白杆兵的主要领兵将领——四川永宁游击周敦吉。
要说周敦吉，和戚老将军比起来就差得太远了，甚至他都是属于私德有亏的主……和张名世一样，他这次之所以会派到辽东来，都是属于戴罪立功的类型。
因为周敦吉为人相当贪财，还是贪的不义之财！例如他原本是四川永宁参将，可是因为眼红土司家钱财，都干出了带兵洗劫土司家宅的恶劣事件！这才被降级使用，派来辽东戴罪立功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私德有亏，大局无碍！这次他在后金军面前的表现，证明他在民族气节方面，在大是大非方面，是能经受住考验的！是有民族气节的！
哪怕在原本的历史中，周敦吉率领白杆兵遭到优势后金军围困，都到了最后关头时，依然拒绝后金的招降！并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只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他用生命来证明了对大明王朝的忠诚，对我汉人江山的忠诚！
所以这一次，以白杆兵的逆天斩首数量，都高达整整五千级！他同样要最少连升三级，武勋散阶样样不缺！至于财货方面的犒赏，例如赏银赏布什么的，估计更是会丰厚到令他吃惊！
这也算是圆了他这个贪财之人，当年冒险打劫土司家，最后还未成功的遗憾了。而说完白杆兵后，再说说川浙联军名义上的两位统帅……援辽总兵官陈策和援剿总兵官童仲揆。
这二位老将虽然因为年纪太大（最大的一个都六十九岁了），没有亲自下场作战，并且就算是派他们来的兵部，也只是让他们走个形式，好让川浙联军名义上有人负责指挥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两人麾下的川浙联军取得了这样的大捷，这个指挥之功同样是少不了的，所以估计最少都能连升二级，并有武勋和散阶方面的晋升。
而这样一圈评定下来，除了在座的这近百员大将，整个沈阳城大大小小战将五六百员，那是人人有功，个个沾光的。
总之一句话，此次大捷立下的功劳太大太多，砍的首级太多，随便怎么分都没关系了！
所以在这样的大前提下，等到议功完毕后，大堂内的气氛那是到达了顶峰！欢声笑语都一直没有停过啊。
“呵呵，诸位大人商议妥当了么？如果都商议妥当了，本官就要以此来书写捷报，往袁经略和圣上那里呈送了！”
看见议功完毕，坐在高耀晋对面的许及第就是笑呵呵的道，当然他身为沈阳监军，就没必要和这些武将抢军功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只要他顶着沈阳监军的这个名号，就算在此战中他连沈阳城门口都没迈出去一步的，可一个监视有方的功劳，是无论如何跑不掉的！
甚至以这样的大捷，分到他身上的功劳，让他升上二级，乃至连升三级都是大有可能的呀！
所以有鉴于此，他现在看看这些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武将，哪怕他们依然还是咋咋呼呼，相当的粗鲁，都感觉很是顺眼啊。
甚至按照官场的惯例来说，他这个沈阳监军想要怎么写奏报，完全不必在意这些武人的意见的，监军有独自上奏之权，不过现在嘛……大家一起其乐融融不好吗？
而贺世贤听了他的询问后就是呵呵一笑，示意再等一下，就算这会现场众将几乎轮了个遍，可是他依然记得，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没有议定军功呢。
所以他接着就往身边一看，看到了哪怕坐在了主桌上，依然谨守官场规矩，安安静静谨慎言行的高耀晋之后，他就是笑了起来——就是这个嘴上毛都没长几根的小家伙，给沈阳城带来了新生啊……
所以有鉴于此，贺世贤已经有了想法，甚至愿意为此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来。
这样想罢，贺世贤就是忽然用手一指高耀晋，故作惊奇的道：“咦？诸位大人来看看，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七品总旗官也能坐在这里了呀？
“这么一个小小的芝麻绿豆官居然和咱们坐在一起，是不是很碍眼啊？
“像咱们今天能够在场的，最少都得是身穿绯袍，补子绘着虎豹的正四品大员，可是现在这么一个身穿青袍，胸口挂了个彪的芝麻绿豆官也坐在这里，是不是很碍眼哪？”
“嗯，确实碍眼，更兼大大的不妥——”坐在旁边的老将尤世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笑着接话道。
“呃——”正谨守官场规矩，安静端坐的高耀晋遭到如此‘突然袭击’，正有些愕然时……贺世贤已经说出了下文。
他就是呵呵笑道：“所以有鉴于此，外加看在高家小子在这次大捷中，勉强还算有些功劳的份上，本镇决定先把他提升为百户官，品秩正六品……而最终的封赏等朝廷旨意下来之后，再行定论。
“省的他一个小小的芝麻绿豆官也敢赖在这里骗吃骗喝，看上去扎眼的很啊！”原来如此……听见贺世贤说完之后，高耀晋这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然后就是相当感动啊，难为贺世贤一个大老粗，为了给他升官都想出了这种法子，煞费苦心。
而贺世贤说完之后，或者说宣布完这个晋升命令之后，就是笑着看向了监军许及第：“监军大人，你看此事可是妥当？”
贺世贤身为沈阳总兵兼七万明军主帅，不通过兵部，而是直接提拔高耀晋晋升到百户，这是他的应有权力，也是他身为总兵官所拥有的最大权力。
不过既然监军许及第也在现场，于情于礼他还是要和对方通一下气的。
而许及第那种七窍玲珑人，自然不会拂了贺世贤的面子，更不用说他在这次大捷中，同样受益高耀晋良多，所以明白了这些，他又怎么会掠人之美呢？
于是他当即含笑点头道：“贺大人尽管去做就好，本监没有意见。”
而这样一来，主帅议定，监军认可，高耀晋这个现场晋升、火线提拔、就算是板上钉钉，再无变化了。甚至这还只是贺世贤给他升的官，这等到朝廷的晋升再下来之后……
“恭喜小高大人啊！”等到听到这一任命，在座的一干武将都是纷纷举起酒杯，向高耀晋表示祝贺啊——之前大人们一直没有提到他，他们都憋着不敢说，而现在呢？感觉这才差不多嘛。
而高耀晋此时此刻，老实说已经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还是特大型的馅饼给砸晕了——这个封赏就有些出格了呀！
按照大明的军功制度，就算他在这次大捷中确实立了功，甚至是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可最多也只能连升三级而已，这就升到天花板了。
可是现在呢？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先在朝廷任命前突击晋升一波？然后朝廷任命下来后再晋升一波？而这样两波晋升加起来，他可就不仅仅是连升三级了呀！而是最起码能连升四级！乃至是五级——连升五级！
要知道仅仅是现在，他就从正七品总旗升到了正六品百户，连升二级了，这再等到朝廷正式的封赏下来之后……
甚至以高耀晋的博学，都知道像这样的火箭式晋升，都称得上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就算是当年的晋升之王，从一个落魄诸生一路晋升到宁远伯的李成梁，升官速度都没他快的啊……
“哈哈，高家小子，如此可还满意？”看见被这天降鸿福弄得有些发愣的高耀晋，贺世贤就是大笑着问道。
“满意！太满意了！多谢总镇大人！”高耀晋就是连忙站起身来，冲着贺世贤深施了一礼，还是真心实意的那种。因为他非常清楚，贺世贤这种做法看似正常，其实是属于打擦边球，沾朝廷的便宜。也就是现在大家一团和气，所以可以相安无事，这万一以后谁和贺世贤闹了矛盾，不要多，只要去巡按御史那里告上一状，这就是一条有力罪证啊……朝廷名器是可以私授滥用的吗？
可是现在呢？贺世贤他偏偏就这么做了，偏偏就顶着这样的压力做了，所以这个粗鲁武夫虽然没有心计，可是在维护他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啊。
所以想到此节，高耀晋又向贺世贤深施了一礼以表感谢，此外包括那些喜闻乐见此事的人……像监军许及第、总兵尤世功、以及在座一干武将，都是一一行礼表示感谢。
“小高大人无需多礼，照某看这就是你应得的！”怎么说这些都是武将呢，心直口快，贺世贤做事好歹还找了个借口，而现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大将，干脆都直接说了出来！
毕竟在座的谁都清楚，此次创下不世之大捷，虽然在砍下的那么多首级中，高耀晋都没出一丝一毫的力气！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动的！
可是细究起来，此战中功劳最大的是谁？谁居功至伟？那还得是高耀晋啊！
所以如此酬功过份吗？过乎哉，不过也。
于是这样一来，连高耀晋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都解决后，得到了圆满解决，此次庆功宴就算真正的功德圆满了。
如果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开成了一次喜庆的大会！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了。
只是这些欢庆胜利的武将们，没有注意到在大堂外一处低阶武将的聚餐地点，贺世贤的绝对亲信，那个内丁千总贺海平的表现，却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就算和其他武将坐在一起欢庆胜利，脸上也在笑呵呵的喝着酒，可是细看之下却只是强装出来的笑容！那笑容甚至比哭都难看啊……
甚至此时的他，还在牵挂着那些已经败退的后金军……难道说，沈阳城真就是铜墙铁壁，打不下来吗？他却偏不服气，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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