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套话
“这其中的缘由太过复杂，你还是回去睡吧，还有，我会请些人过来教导你们，以后切莫做那些不入流的事。”
秦乘风交代了几句，便让吴起回去。
此时，小九仍在停尸房。
她方才忍着强烈的恶心，提取了一点已然变成褐色的口腔黏膜，以及腹腔里的褐色黏液。
夜色沉沉，窗外狂风不断，传出仿佛孩童啼哭般的声响。
小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头皮也有些发麻。
这会她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把秦乘风带上，可惜顾尚书不让多带人。
仔细想想也是，因着这是顾尚书私下的安排，是过不得明路的，多带一个人就多添一分风险。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好在她已经提了那些东西，等会儿便可拿回去验定，她想知道李氏真正的死因。
师父开的药完全合规，不可能害她丧命，还有李大郎父子，她马小九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还藏着什么事没跟她说。
这会她还是有些害怕，停尸房的光线过于暗淡，加上尸体的腐臭味，让她想快速逃离。
不过还得清理一番，她心里默默叹气。
倘若李家父子看到李氏如今这般模样，怕是又要落泪了。
停尸房的异味着实让人难以承受。
小九虽然心生感慨，但她是真的忍受不了这种异味，方才为了提取粘液，她一直在憋气，憋到她整张小脸都是白的。
守在门口的衙役看见出来的她是这般模样，以为她是被里头的尸首吓的。
她终归还是个孩子，衙役心底一软，便说：“你应该是被吓到了，停尸房这样的地方确实挺阴森的，不如这样，你先到其他屋子里缓缓，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多谢。”
小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碎银：“这个你拿去买酒喝，现在天气虽然还是有些热，但晚上已经开始凉了，买点酒回来温着喝也好。”
衙役本不想收，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收下了，想说这孩子挺会来事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衙役将她带到平日里衙役们歇息的屋子。
这里头收拾得挺安静，陈设也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放着一盘时令水果，还有一只散发着香味的烤鸡。
几名衙役边吃烤鸡边喝酒，不时放声大笑，比起阴森森的停尸房不要好太多。
“这孩子刚刚奉命去停尸房查看，那里头挼阴森了，我估摸着，她是被吓到了，脸色都白了，你们哥几个帮忙看着点。”
小九本想说，她并不需要谁看顾，不要以她目前所面临的处境，还是少说话为妙。
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暴露身份。
好在她是乔装打扮而来，不然这些衙役就认出她了，毕竟在固安县她还是有些名气在那儿的。
“原来是奉公来办事的，真是的，怎么派一个孩子去停尸房，真要吓出毛病怎么办？”其中一名衙役边说，边扯了把椅子过来，让马小九坐。
其他几个纷纷附和，是这么个理。
小九干笑了两声说：“没办法，奉公办事就是如此。”
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这些在官府当差的衙役们，每一会功夫，他们便打成了一片。
“来，这鸡腿给你吃，一定是吓坏了，这会脸还是白的。”
看见那只冒着油的鸡腿，小九连连摇头：“我吃不下，我刚刚闻了那股子味道，我是真的吃不下。”
她没说假话，到这会她还想反胃呢。
衙役们表示理解，他们这几个是轮流换班看守停尸房，有时候还得进去仔细检查，那股子味道他们都熟悉。
“那就喝杯茶吧，本想让你喝酒，不过看你是个孩子，酒这东西还是算了。”
这些衙役都很热情，不但给她倒茶，还将那盘子水果推到她跟前，让她赶紧吃。
小九这回没再客气，她确实是渴了。
喝了茶，她忽地想起李大郎提及的那位同乡，这真是个好机会，还能顺带着套些话。
她先是感慨一番当差的难处，然后又道：“想必各位哥哥是文武双全了，方才同你们对话，我就觉得诸位都有本事，叫我汗颜。”
“快别这么说，我们这县衙里头，除了我们县太爷，当属主薄李全最有才。”
另一名衙役附和：“不错，李主薄的学识那是没得说，我之前见他跟一名秀才争辩，那秀才愣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看来这李全是真的有本事。
小九不明白他为何会亲自登门给李大郎写诉状，当真是因为同乡情谊么，不见得。
若真是交好的同乡，李大郎没钱给儿子治病，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会衙役们都在谈论李全，说到这位主薄，他们犹如打开了话匣子，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怨气。
“说起来，李主薄有才是有才，不过他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向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脸上有一小块刀疤的衙役提及李全，忍不住冷哼，他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我平常交换见到他，同他打招呼，他要么不理会，要么稍微点下头，一句话也不讲，好像跟我多说一句会要他命似的。”
其他几个也都有怨言，说了不少同李全相关的事。
小九默默听着，她心中已经有了数。
原来这李全是心高气傲之人，平日里除了对县令客气，就连师爷他也不怎么理会。
他既是这般的人，那就说明她之前的推测无误，李全去帮李大郎绝不可能是看在同乡情谊上，他怕是嫌弃都来不及，怎会主动接近。
这件事愈发古怪了，这李全必定知道些什么。
可惜她没法接触他，不然一定设法从他嘴里套话。
之前秦乘风就想打探他，但又怕打草惊蛇，只好作罢。如今想来，他没贸然接近是对的，不然很容易被李全怀疑。
结合衙役们所讲，她估摸着李全平日里没什么好友，毕竟谁也不愿接近一个自视清高之人。
“李主薄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一名衙役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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