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奸夫可是在说孤?
骊儿回来忘记拜见她,确实是有错,但用得着这么晚了兴师动众么?
当年,装得那么疼爱,如今本性暴露无遗,不过是欺骊儿没有做成太子妃,也再没有贵妃护着了!
若是……
她怎敢。
她焉敢?!
齐幸芳胸口起伏了几下,忍着怒道:“此事确实是骊儿的错,明日儿媳定会好好教训她,还请老太太宽宥一二。”
沈老太太眯起眸子,挑了挑眼尾,带着几分睥睨看人,嘴里却是虚情假意,佯装慈爱,以一副老身都是为了你们着想的口吻,道:
“你商户出身,性子弱,见识浅,是个不堪用的,二丫头顽劣,你只是嘴上训斥几句,能管个什么用?”
“你教不好,偏纵她太过,那就让老身来。”
“三年前,老身管教过二丫头一阵子,倒也颇见成效,齐氏,等下你只管看着就好。”
齐幸芳一惊过后,又是一慌,“老太太您想做什么,骊儿现在已是外嫁女——”
“可她还姓沈!”沈老太太眸露精光,“外嫁了又怎样?只要她一日姓沈,就代表永安侯府的颜面,老身就有权管教她!”
说罢,沈老太太让孙妈妈扶着自己,转身改道去明珠小楼。
齐幸芳咬咬牙,让芳菲院的奴仆们跟上。
三年前,骊儿受罚的时候,她被关在了芳菲院里。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让老太太再作妖,拿这劳什子的借口伤害女儿!
…
很快,沈老太太、齐幸芳一众浩浩荡荡,倒是与另一众浩浩荡荡狭路相逢——
永安侯,兰姨娘,四小姐沈以凝。
沈以凝惊疑不定,望着满脸怒色的沈老太太,有些疑惑地说了一句:“难道祖母您也是去捉/奸的?”
沈老太太眉头微皱,“捉/奸?什么捉/奸?”
沈以凝眸光一掠齐幸芳,纤手掩了红唇,吃吃地笑道:“呀,原来祖母和嫡母还不知道吗,二姐姐在家中……私会外男啊!”
齐幸芳顿时惊怒交加,眸光射向沈以凝,浑身发颤地道:“放肆!凝姐儿,你怎可胡说,污你二姐姐的清誉?!”
又连忙转向兰姨娘身边的永安侯,解释道:“侯爷,这是绝没有的事情,骊儿她……夫君才逝世不久,伤心之下回京探亲,骊儿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侯爷,你从前也是疼过骊儿的呀,为何要信了兰姨娘她们的话?”
永安侯嘴角冷冷。
疼她?
不过是虚情假意的罢了。
他甚是厌恶齐氏。
父亲不愿意让他的嫡子和看重的儿子迎娶商户女,便将他推了出来。
娶齐氏,实非他所愿,更是被他视之为耻辱的事情。
哪怕他是庶子,也到底是侯府公子啊,凭什么兄弟们迎娶的都是世家贵女,大户千金,轮到他就只能娶别人都不要的商户女?!
他不愿让齐氏生下自己的孩子,所以,一连很多年,齐氏都没有身孕。
可是,小妹却甚是喜欢齐氏。
后来,齐氏意外有孕,小妹也做了贵妃。
他便也似乎……疼爱了沈骊珠很多年。
这时,兰姨娘的婉转轻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姐姐这话可就错了,侯爷并不是轻信了我们的话,只是凝姐儿亲眼所见有外男出没这明珠小楼。”
“那人武技高强,出入侯府如入无人之境。若那人是二小姐的……”
兰姨娘嘴角轻掩,笑了下,像是在意有所指,“那么便不算冤枉了她,但若那人不是……”
“侯爷前来搜查一番,也是为了内宅女眷们的安危考虑呀。”
“姐姐,你说是吗?”
齐幸芳咬牙,她嘴笨,比不得兰姨娘妩媚风情与善解人意。
几方人马都要去明珠小楼,各怀鬼胎和目的。
场面,渐渐变得骑虎难下。
似乎已经由不得她。
…
明珠小楼。
院中,头顶弦月如水映,虽不圆满却也明媚。
“殿下。”沈骊珠向太子行了一礼。
她没问李延玺是怎样进得侯府的,反正他既说了今晚要来,总归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月光照在那抹华贵衣上,李延玺看着她,“这两日,孤有些忙……你在侯府,有没有被欺负?”
沈骊珠却是道,“朱弦难道没有告诉殿下?”
“我借了她的武功……不,也算借了殿下的势,教训了下欺辱我与我母亲的兰姨娘母女。”
她衣裙素净,散落下去的时候,像是旋开的花,“在此谢过殿下。”
李延玺却挽起了骊珠的手,不让她再低落下去一分,稳稳地握住。
眸如墨,凝着她。
“嗯。孤知道,只是……孤更想你亲口告诉孤。”
“不过,谢却是不必。”
“保护主子的安危,生来就是暗卫的职责,朱弦既给了你,就是你的人,既为刀剑,就该在遇险时,锋芒出鞘。”
“阿姮,孤很高兴,你能用她。”
那缕声音,不知不觉哑了下去,“反倒是孤要与你说一声,对不起。”
沈骊珠抬眼,长睫间那眼珠透出微微疑惑的色彩,似乎不解,太子喉咙滑动了几下,才语调微涩地开口:“太子妃的事……”
话,未言尽。
沈骊珠却已道:“没关系。殿下不需要觉得对我抱歉。”
她本就没有当真。
不是拿乔或负气。
站在局外,她反倒能看清其中艰难万阻,从未心存过什么奢望。
反倒是他——
李延玺,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不知此事多难吗,这又是何必。
她这样淡薄的语气……
反倒叫太子心里的愧疚转成了怒,“因为不在乎,所以觉得没关系是吗?”
喉间盈着的涩意,尽数化作这句反问,并且字句都透出迸发的怒。
玉白的手背被重重攥握,一瞬很疼,沈骊珠浅蹙了眉心,呼吸了下,道:“我已经是殿下的侧妃,在殿下厌倦我之前,只能留在殿下身边,甚至……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最末几个字,她明晃晃的说来,仿佛春风拂过的夜晚都弥漫上几分羞涩。
“那是陛下的圣旨,怎可朝令夕改,其中艰难,殿下与我都心知。”
“我不明白,殿下到底在生气什么,难道非要我撒泼打滚、无理取闹、让你一定要娶我做太子妃,殿下才觉得高兴吗?”
她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样子……
他想象不出来。
但,这话,却实实在在教李延玺怒意弭散了不少。
他把人拽进怀里,“是,孤宁可你生气、撒泼、质问孤,都不想你这样大度——”
大度得让他觉得……她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太子妃之位,也不在乎他。
就像她说的,那晚,兰林湖边,他们有了夫妻之实,最亲密深刻的关系,她怎么还能……
心里半点都没有他呢?
他将她抱得很紧,无论是腰间的手臂,还是宽阔的胸膛,都像是一种禁锢。
沈骊珠浅浅挣扎,“李延玺……”
腰肢都几欲被他折断,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但,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双璧人,在月下缱绻地拥抱在一起,暗夜相逢,情意绵绵。
就在这时,明珠小楼的门忽然从外被人撞开——
“爹爹,凝儿就说吧,沈骊珠她在府中私会外男,堕坏了我们侯府名声!”
沈以凝的声音兴奋响起,似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她本想借机让爹爹搜查明珠小楼,看看有没有沈骊珠那个“奸/夫”遗落下来的东西。
嗯,就算没有,她也可以变得让明珠小楼里有,府里泰半家奴都听她娘的话,在搜查的时候,顺手将一些东西塞进去。
一方帕子,几纸艳诗,就足够叫沈骊珠的名声万劫不复了。
谁知,就连上天都助她,沈骊珠正在跟奸/夫私会,教他们直接捉了个现行,无从抵赖!
兰姨娘轻瞥了眼浑身在颤抖的齐幸芳,红唇倾出快意的弧度。
齐氏,这一刻,你在想什么呢?
嗯。应该是,教出这样一个好女儿,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做侯府主母吧?
沈老太太脸色嘲讽又古怪。
看吧,她就说这二丫头应该交由她好好管教才行,没了她这个祖母的教导,她就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来——
夫君新丧的女子,还在孝期,就跟旁的男子月下私会,搂搂抱抱,纠缠不清!
跟她那个姑姑沈眉妩一般无二,都该被打死才算完!
可惜,沈眉妩跟的那人是当今天子,她无从奈何。
但,收拾起沈骊珠来,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所以,沈老太太扶着孙妈妈的手,摆着侯府老太君的架子,对永安侯说:“老五啊,二丫头是你的嫡女,我本不该多说什么的,只是她如今做出了此般侮辱侯府门楣的丑事,我却是不得不出面管上一管了。就把她交给我松鹤堂管教吧。”
“这个孽女,跟她那奸/夫一并打死了才干净!”永安侯沈长宗满脸怒容,重重地冷哼,“不过,老太太愿意管,倒是她的福分,罢了,就留她一条性命吧。但,她那奸/夫还是早早处置了吧!”
所有人都觉得,骊珠夜晚私会的男子,必定身份低微,轻易就可拿捏,随意就能处置。
毕竟骊珠已是嫁过人,守孝身,难道还能再做什么王妃、娘娘的不成?
是。
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是这世上,毕竟只有一个沈眉妩。
同是沈氏女,沈骊珠就未必有她姑姑那般幸运。
所以,他们在这里,轻易就定下了她的生死。
除了齐幸芳。
哪怕亲眼看着素衣淡静,鬓簪白色珠花的女儿,被那个背对着他们、不见容貌的男子抱在怀里,齐幸芳浑身颤抖,说不出是气是怕,却依旧咬牙,苍白地辩解了句:“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
在明珠小楼院门被撞开的那一刻,沈骊珠硬生生将李延玺推开,望向了门外。
嗯。朱弦和浅碧被她支开,少臣或许未带,所以这院门倒叫他们给轻而易举地闯开……
黑压压的一片人,仆婢们站在身后提着灯笼,举着火把,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将那种激动、兴奋、嘲讽、沉怒、恶意、苍白……各不相同的神色给放大,反倒是将他们的面容给模糊了。
就像一幅浮世绘,嘴脸各异,神态万千。
沈骊珠认出了他们每个人身份——
沈老太太、永安侯、兰姨娘、沈以凝,还有……她母亲。
声音吵吵嚷嚷。
他们似乎在商定着什么。
应该是她的生死吧。
或许是太过可笑,这样近的距离,她竟然觉得声音都远去,对骊珠来说,更像是看了一出表情夸张的滑稽默剧。
直到永安侯一声怒喝,“沈骊珠,你这个孽女,还不快滚过来,跪下请罪!”
“还跟你那奸/夫拉拉扯扯,纠缠不清,难道是要本侯亲自去——”
……请你吗。
最后这几个字,在那袭墨衣华贵的男子微微侧身,那张俊美却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后,消失在永安侯的咽喉里。
兰姨娘只是名妾室,哪怕三年前曾被扶正过,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的永安侯平妻,也以永安侯夫人的身份在京城世家间多交际,但贵妃并不喜她,兰姨娘没有进过宫,自然也不曾见过太子。
她眼尾妩媚微挑,轻轻瞥向身旁的永安侯,只见他面上表情十分震惊,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
不知怎的,兰姨娘心下有些不安,伸手抓住了永安侯的手臂,软魅地叫了声,“侯爷?”
她感觉到永安侯身体僵硬。
这……
侯爷到底是怎么了?
因着贵妃娘娘,侯爷连陛下也是经常见的,为什么今晚见到这人却好似跟见了鬼一样?
沈骊珠的奸/夫而已,顶天了是哪家少不更事被美色哄骗了的世家公子,侯爷何必这个表情,难道此人是太子不成?
明明只是心里一闪而过的话,下一刻,却教兰姨娘浑身都僵硬住了。
太、太子……
李延玺手臂修长,墨袖华贵,将女子那抹裹在素白衣裳里的纤细腰肢收进了臂弯,美丽狭长的墨眸眺了过来,唇边晕着一抹似笑非笑,“永安侯口中的奸/夫,说的可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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