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有冒犯调戏的嫌疑

　　战事焦灼，延续了两天两夜。

　　蒋理承坐镇西北指挥部，密切关注着前线的消息。他从不信什么战事有来有回，在他眼里，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失败者的借口。而强者，就是要攻城掠地、战无不胜。

　　尤其，此刻前线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方幼萍实在疲倦的体力不支，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洗了个澡，准备简单吃两口东西，就去眯上一会儿。

　　拼命往嘴里塞着苞米面大饼子的时候，看见了蒋浚业的身影，两个人平静对视一眼，各怀鬼胎。

　　“想不到你生的细皮嫩肉的，还能吃这种苦。看着跟着担架到处跑，我都怕你被同袍的尸体搬倒摔跤。你别跟我说，你当初学医也是为国为民，为了救死扶伤。”蒋浚业先开了口，注视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子。他对她并不陌生，因方家小姐的成长轨迹，一半在帅府。但又不算熟悉，因着从前的方小姐几乎只粘着父亲，对府上其他孩子并不怎么搭理。

　　“你也是啊，明明乳臭未干，想不到跟在统帅后面，学着统兵，指挥起千军万马来，也丝毫不含糊呢。我还以为你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矫少爷呢，只懂得招猫逗狗。”方幼萍咽下去一口干粮，又拿起水壶猛灌了一口，将噎人的干粮顺了下去，才继续辩驳道：

　　“绊倒了又能如何？左右起来就是。比起那些殒命的人，这点擦伤不值一提。”

　　方幼萍从前怕黑怕鬼，如今看见尸横遍野，也不觉得怕了。在学校时，还没到可以做实验的年纪，陡然接触人体不同器官，很快克服了恐惧和本能的恶心。

　　忙起来就忘了那些伤春悲秋，只像机械和陀螺一般，从这个伤病员、赶到另一个伤病员身边。

　　“姐姐还是那么牙尖嘴利，没理辩三分、得理不饶人。我才说一句，你就有那么多句等着我。”蒋浚业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烧鸡，递给了她。

　　“给姐姐加强下营养，不然若是累倒了，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军医，我岂不是成了无根浮萍、无水之鱼。”

　　“听你说得夸张，这声姐姐该你叫吗？你该唤我什么？别总这副语气跟我说话，仔细你父亲打断你的腿。别以为少帅不成了，你就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在尘埃落定之前，嚣张太早，只会摔得更重。”方幼萍将那烧鸡推了回去，实在没什么胃口。若非饿，她连大饼子都不想吃。每日忙碌到头晕想吐，看惯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即便饕餮盛宴摆在面前，也生不出一丝口腹欲。

　　“这只烧鸡给更需要补充影响的伤病员吧，给我也是浪费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干净的清水，我每天都渴的要命。我现在水壶里的水，每天都混合着血腥味儿。又油又苦，掺杂着沙石，我喝着好难受。不那么新鲜的食物，最原始的烹饪，没有色香味俱全，只要能填饱肚子，我都觉得不错。但是饮用水，一直喝这种污水让我觉得好痛苦，影响心情，让我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

　　“遵命，小妈说的，我不敢忘记，一定尽快执行。”蒋浚业将她说得牢牢记在心上了，那只送出去的烧鸡，却没收回来。

　　“小妈初来乍到，因为肚子里还有以前的油水，故而不想肉吃。再饿两天，面黄肌瘦的，就会对蛋白质和脂肪，极其渴望了。不过我忙起来，怕顾不上你，所以现在能加强营养，就珍惜这个机会。”

　　蒋浚业还想说，那些伤病员是救不过来的，这只烧鸡砸下去也是杯水车薪，无法改变大局。不过他还是及时住了口，以免这样的话传出去，有悖于他爱兵如子的宣传。

　　尤其现在军心稳定，士气大振，就是因着北疆军上下一心，觉着大帅为了这场战役，让次子与将士同吃同住，向下施恩。又赔上了自己夫人，亲自赶赴最危险的前线，一次次救伤病员于水火中。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是走下神探，就在他们身边。

　　这份亲民，使得士气大振，各个以一当百。大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还有，小妈也不必对我如此苛刻，这般看不上我庶子出身，比不得大哥。凭什么大哥可以喊你姐姐，我就喊不得。偶尔叫一次，就要被你这么三令五申。”蒋浚业的任性劲儿上来，方幼萍看着他的眉眼，活脱脱一个年少版的叔父。

　　“那是……”方幼萍想说，竹马哥哥不单唤过她姐姐，还叫过她‘小祖宗’、‘姑奶奶’，但那是从前大婚后，夫妻情趣时的打情骂俏，怎可随便宣之于口。

　　“我明白，小妈不必提醒的这么及时和认真。”蒋浚业收起了顽劣心思，不再跟她打打闹闹，他自然知道、大哥都是什么情况下跟她说这些暧昧情话的。

　　他跟大哥没有那么多攀比心，只是不自觉会蹦出来一些奇怪的念头，好像他有的、自己也得有。

　　“父亲总说，我们是他的一双儿女，都被他送到了战场，还上了前线。既然父亲公开承认你是他女儿，那我叫你姐姐，有什么问题？哪怕被人听见，也拿不了我什么错处。不然，若是唤你小妹妹，岂不是更有冒犯调戏的嫌疑？”

　　方幼萍不自在地放下烧鸡，将其他军医和护士一并唤了过来，一人分一块鸡腿、鸡爪、鸡头、鸡脖子……大家就这样分吃了。

　　也许是自己方才敏感了，跟刘议泽没时刻保持距离、使得叔父被激怒后杀人。便吾日三省吾身，杜绝与异性接触，不管这个异性是什么身份。

　　“我早知道你巧舌如簧，否则也不会三军阵前，通过一番演讲，士气大增。”

　　方幼萍对他是有好感的，初出茅庐就有此军事才能，不是纸上谈兵；温暖，会照顾人，不毒舌也不冷漠；对待父亲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在物资匮乏的前线，还浪费宝贵的水资源去沐浴，是奢侈浪费。是不顾他人死活的娇小姐做派。”

　　“怎么会？不知道姐姐是被谁规训成这样了，刘议泽吗？”蒋浚业低头浅笑，忽然跟父亲有了几分共情。

　　难怪爹爹那么讨厌那个书呆子，这样哄骗同袍的说辞，不就跟很多寒门骗媳妇儿一样，拿道德去规训，让她内耗也让她自我反思，进而压榨她更多精力和价值。

　　“如今条件的确不好，但我还是想尽可能满足你的小心愿。尤其我们早已经告别了茹毛饮血，成为新时代的文明人。我也从不觉得，你的要求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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