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孽缘
听见少女的哭声，姜怀之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起来，像是极为不适应一般。
但转瞬，他就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抬手笨拙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哑声安抚着受惊的小姑娘：“别怕，爹爹回来了。”
原本受惊发狂的马儿在姜怀之的动作下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顺，在原地轻轻跺着马蹄。
姜怀之却没急着翻身下马，而是抱着怀中的小姑娘安抚着，等她慢慢恢复平静。
身后，心急如焚的许静仪几人赶来，见到姜嘉月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如果姜嘉月真出了什么事，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许静仪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走上前去，对着马上的姜怀之行了一礼，拜谢道：“谢过郎君对小妹的救命之恩，家中必会备重礼以答谢郎君。”
姜怀之在许静仪被接到姜家之前，便已经离开了姜家，也因此许静仪并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姜家三郎姜怀之。
听见许静仪的声音，姜嘉月一直跳动着的心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姜嘉月吸了吸鼻子，从姜怀之的怀中抬起头来，睁着已经哭红了眼看向许静仪道：“静仪姐姐，这是月儿的爹爹。”
说完，姜嘉月转头看向姜怀之，又接着说的道：“爹爹，这是二伯母家的侄女，姓许，名唤静仪。”
闻言，许静仪诧异地看向马背上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姜家那位她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姜家三郎姜怀之。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眼前的这位姜三郎，与旁人口中说的有些不同。
世人口中的姜三郎是雪山上清冷的雪，是山川间清修的谪仙。
但眼前的这位姜三郎，冷虽冷矣，但他身上的冷更像是不近人情的冰冷，而不是世人口中世外出尘的清冷。
姜怀之对许静仪点了点头，而后便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姜嘉月抱了下来，顺手将缰绳扔给了一旁的顾清远。
背对着众人的姜怀之心中叹了口气，但面上神色却镇定自若。
他到底是做不到和姜怀之一般无二，只盼着他给出的理由能让旁人信服吧。
一旁的马车上，徐怿看着与姜怀之举止亲昵的姜嘉月，眼中带着几分打量和算计。
徐怿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谢轻舟，挑眉问道：“你就不好奇那少女与他是什么关系？”
谢轻舟扶袖倒着茶，淡然道：“不好奇，该知晓时，自然会知晓。”
闻言，徐怿自觉无趣，收回了看向谢轻舟的目光，踩着木凳走下了马车，向姜怀之一行人走去。
谢轻舟不好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他可是十分好奇的。
直觉告诉他，姜怀之救下的少女与他必然关系斐然。
徐怿走上前去，悄然打量了几人一眼，笑着对姜怀之道：“姜公可是遇见了相识之人？”
见徐怿上前来，姜怀之微不可查地将怀中的姜嘉月背向了徐怿，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防备。
姜怀之轻轻按住姜嘉月的后背，不让她抬起头来，看向顾清远几人回道：“这几位是怀之认识的小辈，这位是李小郎君。”
闻言，顾清远三人与徐怿见过一礼，徐怿也还了礼回去。
徐怿含笑看向姜怀之怀中的少女，继而不舍地问道：“不知姜公怀中的是？”
见徐怿这紧追不舍，不得个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姜怀之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冷然道：“家中娇女，自小怕生，还望李小郎君见谅。”
他心知徐怿这人心中打着什么主意，便更不想让姜嘉月和这人多加接触。
听见姜怀之这话，姜嘉月和顾清瑶几人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姜嘉月更是偷偷戳了她爹爹几下。
她倒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自小怕生的，爹爹可真是的，一回来便抹黑她的形象。
听见姜怀之的话，徐怿眼中一亮，但见姜怀之这处处防备的样子，徐怿也只能心中叹息。
“原是这样，倒是易失礼了。”徐怿叹息道。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谢轻舟也下了马车走上前来。
见到谢轻舟的身影，徐怿眸光一闪，停住了离开的步伐。
谢轻舟走上前来，对顾清远几人颔首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向姜怀之，清冷道：“小娘子适才手握缰绳，只怕此刻手中已被磨破。”
闻言，姜怀之立马放下姜嘉月，仔细检查着姜嘉月全身上下，见她只有手中受了些伤才放下心来。
见事情有转机，徐怿顺势说道：“轻舟那儿备着有药箱，姜公不若带着小娘子去我们那儿，也好给小娘子上药。”
闻言，姜怀之紧抿着唇，看向姜嘉月渗着血的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两位郎君了。”
见此情状，姜嘉月看向一旁的许静仪，歉意道：“那便麻烦静仪姐姐帮月儿看看该怎么赔偿那些被冲撞到的小贩们。”
许静仪点了点头，就算姜嘉月不说，她也会这样去做，毕竟这对小贩们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
说完，姜怀之便牵着姜嘉月的手腕，带着它上了不远处那架宽大的马车。
马车里，谢轻舟神色认真地给姜嘉月上着药。
一旁的姜怀之直盯盯地看着他的动作，见姜嘉月的皱着小脸，心疼道：“你轻些。”
闻言，谢轻舟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轻舟已经够轻了，再轻，药便涂不上了。”
话虽如此，但少年的动作还是微不可见地轻柔了些。
姜嘉月摇了摇已经被包扎好的另一只手，笑得眉眼弯弯地道：“月儿不疼的。”
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姜怀之冷哼了声，但却还是难掩心疼地道：“让你去逞强，看回去你娘亲怎么责罚你。”
说到宋婉宁时，姜怀之神色复杂，像是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一样。
姜嘉月没有看出她爹爹的不对劲，只听到了她娘亲，苦着一张小脸，想着回去该怎么才能让自家娘亲不大发雷霆。
马车很快便到了姜府门前，姜怀之第一个下了马车，然后便将姜嘉月也抱了下来。
将姜嘉月放下后，不等徐怿和谢轻舟下来，姜怀之便点了点头冷声道：“多谢两位小郎君送姜某回府，府上不便招待两位小郎君，便委屈两位小郎君去寻处客栈住下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让这两人住进姜府来，这两人身份特殊，姜家还是不要跟他们扯上联系的好。
已经到了姜府门前的徐怿又哪里愿意就这样半途而废，徐怿故作为难道：“客栈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看出了些什么来，只怕是不太好。”
他便不信姜怀之会让这些细枝末节来影响自己的计划，要知道，若是抓不出那些人，边关说不定会生出些什么变故。
闻言，姜怀之脸色难看，还没等他做出决定，从门房那得知他已经回来的老夫人便冲了出来。
姜老夫人抓着姜怀之的手，含泪道：“我儿终于回来了，我儿终于回来了。”
从未见过这幅场面的姜怀之僵住了身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躬下身行了一礼，回道：“是儿子不孝，回来迟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姜老夫人哭着道。
说完，姜老夫人放下抓着姜怀之的手，拿起帕子拭了拭泪，看向一旁的两个少年郎问道：“这两位小郎君是？”
还不等姜怀之回答，徐怿便抢先开口道：“我们是姜郎君路上遇见的小友，初来此地。”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可寻到了住处？”
闻言，徐怿心喜，故作为难地回道：“回老夫人，还未寻得住处。”
见徐怿态度乖巧，姜老夫人便笑着道：“如若两位小郎君不嫌弃，便在姜家先住下吧，待寻到了住处再搬走也不迟。”
见目的达成，徐怿笑得更加纯良，连忙向姜老夫人行了一礼谢道：“那我们便谢过老夫人收留了。”
一旁的谢轻舟见状，也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姜家三郎回来的缘故，今日的姜家大厅显得格外的热闹。
宋婉宁一来便瞧见这幅场面，停住了脚步，静静看着热闹的人群，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适才宋嬷嬷已经跟她说了一切，她自是已知道姜怀之回来了，也知道姜怀之在路上救了娇娇儿。
二夫人远远便瞧见了宋婉宁，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宋婉宁的手笑道：“你啊你，你可是最后一个到的。”
二夫人拉着宋婉宁进了大厅，笑着对姜怀之道：“你们夫妻倒也许久未见了，如今可算是见着了。我看啊，怀之以后便少出去些，在家中多陪陪妻儿老小。”
说完，二夫人转头笑着看向宋婉宁，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姜怀之身旁的两个少年，便笑着介绍道：“这两位小郎君是怀之路上遇见的小友，靠近老夫人这位名唤李易，旁边那位名唤谢轻舟。”
宋婉宁直勾勾地看向两人，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险些掐进肉中。
便是二夫人不说，她也知道这两人是谁。
今日她把娇娇儿支出去，便是不想她在家中遇到这两人，却不曾想他们还是遇见了，当真是孽缘。
为了让人察觉出什么，宋婉宁低垂下眉眼，掩去了眼底的阴沉，心中杀意渐起。
如果一切还是如前世一样无法改变，那她也只好让这些会伤到娇娇儿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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