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疼
慕晚星再醒过来，是傍晚时分。两个儿子和陆靳北全都在身边。
慕思谦首先发现她的手指动了，立马高兴喊：“妈咪？
妈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妈咪。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慕思琛也立马从另外一边趴在床上，抓着慕晚星的手摇晃：“妈咪，你睡醒了吗？”
陆靳北闻声，迅速离开电脑桌几乎是扑过来的。
他喊了她一声，紧接着摁响了床铃。
“儿子，让开。让医生看一看。”
陆靳北抱走儿子，却没走远，望眼欲穿的站在床前盯着医生给慕晚星检查。
“已经无大碍了，高烧也退了下来。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就可以了。
一定不能再发烧，不然孕妇太难受。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也会有危险。”
“好，谢谢医生。”陆靳北说。
等到医生全都走了，陆靳北才把两个孩子支走。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陆靳北门口足足站了好久才缓缓走进去。
但他没有跟慕晚星说话，始终一副深深皱着眉头冷冰冰的样子，端一根凳子坐在她旁边，安静看着慕晚星。
慕晚星看得出来他生气了，之前发生的事儿在她脑海里不停闪动。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但她找不到好的办法跟他搭话，于是轻轻的嘶了一声，一只手扶额痛苦呻、吟。
“哎哟，疼~~”
还不断从指缝中观察他的表情。
“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陆靳北在她昏迷的时候心里已经过了好多次等她醒来时自己要说什么？也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冲动发脾气。然而真正到这一刻时却根本没法自控。
还是忍不住凶了她。
他退开椅子猛的一下站起来，瞬间身影照住她面前大半的光，在她身上留下一层暗影。
声音很大，语气也很冲，冲着她吼：“慕晚星，你是不是把我当死人对待？
我说的话全都是耳旁风你听不进去是不是？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居然还是个迷信的教徒！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迷信？
菩萨要是能决定所有的事儿，那每天在她面前跪着祷告就好了，还需要人努力干啥？啊？你说呀，还需要人努力干啥？！”
当时接到电话说她晕倒在寺庙时，他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高强度的工作几乎已经磨灭了他所有的精力和斗志。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她凶，也知道从头到尾她才是那个最累最可怜的人。
可正因为他舍不得她，才会没忍住发火。
其实是他对自己的无助无奈发火。
他要是有能力也不会让自己的老婆去干这些事儿！他要是可以让女儿免受那些痛苦，他老婆也不可能会去信神信佛！
一切都是因为他无能，都是因为他无能！
“……人家都说了，迷信迷信，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孩子的母亲，我觉得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
医学上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尽力为我的孩子祈祷。
我不觉得我有错，一切出自于我自愿。我知道我的身体，我知道肯定没问题我才去的。”
“是，你是没问题！你没问题，所以被人送到医院来。你没问题，你只是在病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
你没问题，是我有问题，我有毛病！是我无能，我有问题我无能行了吧！”
“陆靳北，陆……你要去哪儿？你给我回来，陆靳北，你回！……”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是陆靳北开门跑出去了。
慕晚星很想爬起来拉着他，然而自己此时此刻精力有限，就连爬起来都很困难。
也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慕晚星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理智，但那时候头脑一热，根本就没法控制住自己。
她只是不想放过所有的能救孩子的可能性，哪怕她知道这是迷信，哪怕她知道不一定靠得住……
可她没办法。
她只有靠着这些精神寄托才能活下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脸，也将她唇上新破的口打湿。那眼泪又苦又涩，还把她的伤口弄的特别疼。
她紧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孩子们就在隔壁的病房，她不能再让他们担心自己。
于是把被子紧紧拽出褶皱，掩住自己的脸无声痛哭。
而另外一边，陆靳北从病房一路跑出去，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没有方向。后来没头没脑的躲进旁边的楼梯通道。
走进去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关上门，在某一层台阶上无力坐下。
眼眶的泪也终于忍不住，无声簌簌落下，很快面前的那一块水泥地被他的眼泪润湿一大片，可他却不自知。
一下又一下用力捶打自己脑袋，带着痛恨，带着痛苦的折磨。
都怪他！
所有的一切都怪他！都是他无能！什么事儿他都干不好！
不会爱她！
不会带孩子！
没办法帮助孩子摆脱病痛的折磨，甚至连自己的老婆沦落到求神拜佛的地步，他都没有在她身边！
他甚至还因此把她骂了，他还把她骂了？！
啊！
他在心里狠狠呐喊了一声，更用力捶打自己，仿佛要把自己交给老天爷一样。
“陆靳北，你这算什么？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哪里来的脸责备她？你哪里来的脸？！
你就是个垃圾！没有人比你更垃圾了！你真是全天下最无能、最没本事的男人！！”
他忽然拔地而起，打开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慕晚星的病房跑回去。
正好撞见她也在痛哭，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白虫侵蚀着。
慕晚星听到病房的门开了，她立马停下来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去看，却被他用力揉入怀中。
他把她的头紧紧摁在自己的胸膛，他胸膛那一块位置都是湿透的，刺了她一个机灵。
“陆靳北，你怎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婆，都怪我，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
是我伤害了你，我没权利骂你，我不想骂你的，我只是……我……
我只是对我无能的愤怒，对不起，是我让你难过了。
老婆，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心疼你，我舍不得你那么做，你明白吗？
如果你下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请你记得我是孩子的父亲，是你老公，你让我去做可以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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