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反转
“图纸？”
薄薄的一张纸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显眼。
“一张纸，你就要拿着这一张纸糊弄我们吗？”
这些人也都是看人下菜碟，对着看似温和的楚禾就开始大放厥词。
楚禾也不急，“纸当然不算什么，自古以来除却南方上好的，宣纸外，其他纸都不算是稀罕物。但它也是最重要的载体，它虽然不重要，但记载在纸上的传世之作可不少，这些东西难道钱能够衡量的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静默了。
“……这张纸上难道是什么传世名作吗？”
“不可能啊，就这么一张纸？！”
“对啊，而且我们都是商人，要这种风雅的东西做什么？”
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中的人精又反应过来，一时之间，这一方天地犹如泼了热油的干辣椒。
喧嚣吵闹。
楚禾趁着这个时候看向他们此行最最紧要的一个人。
高利水。
这人是此处的船商，可以说北寒州内商户所用的船都是由高利水包揽的。
这人跟布茂岭这种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还不一样，他祖上就是船商。
邺朝时，能载物或者载近百人的大船还仅仅是只有朝廷才有资格做的事。
而高利水的祖父原本是为朝廷造船的工匠。
高利水的祖父不仅有本事，还有胆量，他趁着邺朝顾及不到北寒州之时，带着造船的核心人员直接逃到北寒州。
北寒州的商户们早就苦于群山内的山匪没办法跟外界通商，所以一看到高利水的祖父来了当然是夹道欢迎。
第二年就有几个商贾因为高利水的祖父造的船赚到了北寒州之外的钱。
而高利水的祖父从此也在北寒州站稳了脚跟。
北寒州内的商贾，最出风头的人不是布茂岭，而是高利水。
他的商船可以说是十分可靠，听说有一队商户乘着他的船触了礁石还能勉强撑到岸边，而且由于特殊的船体结构，高利水祖父造的船更能适应海山的风浪。
这已经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也为高家在北寒州的地位打下了基础。
而后来宣朝开始，新朝廷颁布新令，百姓也拥有了建造这种大船的资格，但是需要向朝廷报备。
高家的声音自此之后就摆在明面上，越做越大。
高利水当然也注意到了楚禾的视线，可他并不着急，他其实不是一个谦虚的人。
这也是有原因的，高家造出来的船别的船商都造不出来。
他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家族很厉害，而他自己也是一个造船的行家。
小的时候高利水就能改造船桨来提高划船的速度，长大之后的高利水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他不同于那种对自己家里的生意一问三不知的纨绔子弟，他比造船的工匠更清楚他们高家的船好在哪里。
也因此，这份能力也成了早就高利水高傲的资本。
他不明白眼前这两个毛头小子为什么敢仗着一张图纸就在他面前挑衅。
难道是因为他们楚文瀚亲戚的身份吗？
可高利水并不害怕得罪他们。
高利水跟布茂岭不同，他的生意跟楚文瀚没有一点相同，除非楚文瀚打定心思也来造船这里的生意闯上一闯，否则楚文瀚绝对没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你们失算了。”
高利水直视楚禾的眼睛，老神在在地说，“你们以为我会因为楚文瀚卖你们的面子吗？年轻人，我劝你们你要太嚣张，你们以为楚文瀚的面子跟货真价实的钱比起来谁更重要？”
更重要的是高利水天生就是不喜欢曲意逢迎的人！
楚禾看着高利水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这不是刚刚好吗？我跟我表弟也不希望只是靠着楚文瀚的身份做事。高老板，你以为我们强迫着你要的是楚文瀚的面子吗？”
不用楚禾招手，陆见鸿自然看到了楚禾的眼色，也明白了楚禾的意思。
他走到楚禾身边，把已经风干的图纸递给楚禾。
楚禾慢条斯理地接过图纸，然后在高利水诧异的目光中将图纸一分为二。
气氛不知何时又变得极其安静，静默的气氛中反倒显得楚禾撕开图纸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纸张裂开的声音竟然跟布料被撕碎的声音想似，在这寒夜之中，竟有些渗人的明显。
“……这是什么意思？”
高利水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你究竟想做什——”
高利水的话还没说到一半，楚禾就把撕成两半的图纸递了一半给高利水。
“高老板可以好好看一看，等你看完图纸之后再来思考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楚禾眸光深沉，也让高利水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地底。
他明白楚禾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楚禾把另外一半图纸递给陆见鸿，让他收好，然后就做回宴席上给陆见鸿夹菜吃。
来到这里之后楚禾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刚没吃几口糕点，就有侍女过来上菜了。
冷盘热盘，每个人身前的桌案上都摆满了菜。
楚禾动了筷子，多吃了几口。
她劝陆见鸿，“先别管这些事情了，专心吃饭吧。”
楚禾的话好似也是说给其他商户听的，他们也开始动起筷子，强迫着自己暂时放下刚才的不愉快。
而那腔拿到图纸的高利水则是越看越心热，他看到最后就连手都开始抖了。
楚禾给他的图纸的确不是简单的图纸，这图纸上是造船的图纸！
正因为高利水懂得多，所以他更加明白这种图纸的可靠之处！
要是他的船采纳了这种图纸，采纳了这种零件——
可惜那张图纸上画的零件在最最紧要的地方被撕开了！
最紧要的地方在陆见鸿的怀里！
高利水再看向楚禾跟陆见鸿时眼睛里完全没有了轻视。
而高利水身旁服侍的人则是亲眼看着高利水失态地匆匆站起来，甚至因为动作太着急而提到了桌案。
桌案上的汤几乎都撒到了高利水的衣角上，负责给高利水上菜的侍眉头一跳就跪下来道歉。
而高利水根本顾不上她，一心往楚禾身边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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