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大山
陆见鸿跟梁石山竟然也有些相似之处。
两人在对待小事上也是格外认真。
梳头发这样的小事在楚禾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陆见鸿却严肃地跟她保证。
“你就算梳的难看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归罪你的。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小人……”
“可是女孩子的发型就是很重要的。”
陆见鸿认真道。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若非是木梳落在楚禾的头皮上，楚禾甚至感知不到陆见鸿的动作。
铜镜除了自己的面容外，还能见到少年严肃的脸。
他表情一丝不苟，楚禾能看到他偶尔划过黑发的指骨。
陆见鸿的手还挺好看的，他是个练家子，应该是从小到大都在打磨武艺，所以手心的茧子不少，但手背却是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什么风波。
楚禾知道陆见鸿的力气不小，因此在发觉自己察觉不到头发上的力度时才会更加惊讶。
一般来说练武的人都不太能掌握住自己的力度。大开大合的刀剑使下来，还能用绣花针的人屈指可数。
可陆见鸿明显就是这屈指可数的人的其中之一。
他力度很精妙，在没有扯动楚禾头皮的同时把发髻炸好了，楚禾摇了摇脑袋，珠钗上的蝴蝶也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摇晃。
“……扎的还挺紧的。”
只见铜镜中的女子身着烟蓝色罗裙，梳着柔和的祥云鬓，珠钗上跳动的蝴蝶增加了她的灵动气息，消减了她面上的清冷。
楚禾这人的长相很有些古怪。
她毫无疑问是很漂亮的，她五官都像是被精雕细琢过的一般，极具匠气，漂亮的无可挑剔，眼睛也是这样的，可唯独眼中的神韵不一样。
楚禾的眼神跟精细雕琢过的五官不同，她眼中藏着锐气，犹如夹着霜雪的寒梅，像是高悬天际的寒月，给她增添了一分不可靠近的清冷气息。
不过陆见鸿不怕被这股气息冻到，他忍不住要接近楚禾。
“很多年没有扎过了，有些手生……”
“谦虚什么？这不是扎的挺好看的吗？”
楚禾整理整理衣服起身，顺带也把陆见鸿拉了起来。
陆见鸿身量比她的身量高了不少，刚才是跪在地上给她扎头发的。
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楚禾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跟陆见鸿的力量差距。
陆见鸿的那双手要比楚禾的手粗糙的多。
不止是指腹跟指根有茧子，就连掌心也有不少纵横的伤疤。
“你小时候这么调皮的吗？掌心的茧子应该不是练武器练的吧？”
陆见鸿点头，“的确不是因为练武器练的，只是因为贪玩……”
陆见鸿言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总是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格外有少年气。
楚禾也笑了笑，“还真是让人意外，我以为你是很乖的小孩子。”
“……怎么可能。”
陆见鸿面皮羞红，蹑手蹑脚地跟在楚禾身后。
布茂岭府上的管家给陆见鸿准备的是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
深灰色衣衫就算是一个活泼的汉子穿上也会显得很沉闷，可面皮薄红的陆见鸿却将沉闷的深灰色也衬出一些朝气。
“……走吧，先去吃饭。”
这顿饭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楚禾跟布茂岭还要再交流一下‘感情’。
看到收拾立整的两人，布茂岭也是眼前一亮。
这世间少有这样养眼的男女，任谁一见谁都会心旷神怡。
楚禾在布茂岭身旁坐下。
张罗饭菜的间隙，布茂岭问了楚禾一句：“不知道二位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要在我这里长住还是去别处看一看？”
布茂岭猜不到楚禾的计划，就只能侧面打探了。
“没什么计划，过几天先跟着难民还有骑兵去北寒州看一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过布老板不用担心，松戴春种秋收，明年秋天收获的时节我会亲自来这里看一看情况，然后再跟布老板商量第三个条件。”
“去北寒州？”
楚禾点头，“是，我跟陆见鸿在北寒州内也有些亲戚，去探探亲也是可以的，难得有这种机会。”
布茂岭笑着点头，“是啊，真的是英雄出少年。楚文瀚能有你们两个这样的小辈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布茂岭喝了点酒，不小心就把脑子里的真话说了出来，一时之间还有些尴尬。
“……哈哈哈，我瞎说的，你们不要在意。”
看来布茂岭内心还是有些不服楚文瀚，他还是认为楚文瀚比自己幸运而已，别的地方楚文瀚或许比不上他呢！
除了出身之外，楚文瀚的远气也比布茂岭要好，哦，对了，就连后辈也比他好……
布茂岭是个孤家寡人，楚文瀚却能拥有这么厉害的后辈……
能只身从南方进入北寒州，被山匪抢劫之后还能保持镇定在他面前泰然自若的少年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可楚文瀚连找都不用找，直接就从家里拎出来了两个……
这些原本都是布茂岭心里的想法，可他喝醉了酒，脑子也不清醒就开始胡乱絮叨了。
楚禾吃东西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布茂岭，“布老板不要在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跟陆见鸿不是不懂事的人，您照顾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会替您守口如瓶的。”
布茂岭面色好看了一些，话里的内容也就更不堪了。
有些脏话，也有下流的话。
布茂岭早年间走南闯北这样的话学的不少，楚禾也默默听着，准备收进自己的知识库中。
布茂岭冷不丁说了个玩笑后又扯上一件严肃的话。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好人？可是我一开始做好人，便会有无数人抢着站在我的头上。北寒州的百姓日子很难，我的日子也不简单啊。”
楚禾眉头一跳，“布老板何出此言，难道有什么人在跟你争抢生意吗？”
“跟我争抢生意？这天下能跟我争抢生意的能有几人，让我难做的是另外一座大山。”
“那一座？朝廷？”
布茂岭突然不说话了，长长叹了口气，“楚小姐，我不是蠢人，可有些时候我也只能选择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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