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百姓苦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这首散曲作品,出自元代作家张养浩。
李若鸢记得是初中阶段需要学习的。
她当时对文学并无兴趣,只为升学,对这内容没有什么感觉。
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可能理解得了这故事背后的沉重。
但今日,李若鸢在傅家,听十三伯说了当年之事后。
突然又想起了这首词曲,江山更替,对掌权者来说,不过胜者王,败者寇。
只是这更替,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对于这世界上的多数人,发生动乱于他们而言,就像是几辈子都过不去的苦难。
大夏虽历经数百代的更迭都为姜氏所有,可怎么看,那运势都像是在走下坡路。
几十年前那场动乱,让全国秩序紊乱,各种恶人祸事层出不穷。
即使到现在,仍有余恶。
傅家二小姐,傅意芳,也就是瓜蒌子的亲娘。
出生在那个动荡时代,最后也因这个动荡波及,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她并没有因为出身高贵,而逃过这一劫难。
可想而知,更多没有背景和后台的普通人,要艰难上多少倍。
十六年前,即使大夏国都附近,也是盗匪横行。
那刘家村,便是其中一处。
十三伯说到此处,特意顿了顿,他看着面色沉重的若鸢,又看看手里转着佛珠,不断念叨着什么的老太太,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李若鸢道:“十三爷,既然这事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无论多么可怕,我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老太太也点点头,她一直闭着眼睛。
心里或在思索,当年自己的女儿,究竟遇到何种苦难,去之前是多么的绝望。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十三伯点点头,继续道:“上次和若鸢相认之后,说的是待那假千金和亲后,再去惩治当年那些恶人。可我实在等不及,就去调查了当年在刘家村附近作恶的,到底是哪些人。”
当年的恶匪,多是土生土长当地人,京城四周虽无高山,但小山坡、丘陵不少。
路也曲折,不熟悉的人经常会走失。
有人看到庄子,以为能问个路,歇个脚,却没想到遇上恶魔。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谋了财害了命。
那时候有一伙匪徒,人数不多,但胆量最大。
他们专挑官家富户劫持,要么直接把钱劫走,要么就先把人质劫走,用来要钱。
那伙人身手高于一般护卫,不过五个,却能打的官兵措手不及。
而且他们四处流窜,居无定所,很不好拿。
那是十月,韩相收到调令,从外地升到京城任官。
可傅意芳大着肚子,行动多有不便,韩相就让她在后面慢些。
他带着韩思贤和大队人马先行,赶到京城任职。
傅意如带着个丫鬟,二人坐的马车缓慢,在京城的傅意如听到姐姐要回来,闹着要带人来迎。
两人约在刘家村那个路上相见,傅意如乘的马车被匪徒盯上。
可惜傅意如带着护卫赶到,也没能从匪徒手上救下姐姐。
这才落下病根,疯了十多年。
那些匪徒驾着车马,带走了大着肚子的傅意如。
匪徒十分聪明,他们并没有往刘家村的方向去。
而是往远离京城的那个路,让追查的人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
逃离后,他们弃马车,把傅意芳敲晕。从小路,趁夜带到刘家村,刘家夫妇那里。
匪徒让刘家夫妇看管人质,他们迅速逃离了这里。
第二日,官兵各种搜查,匪徒才知道,自己劫走的是御史大夫的女儿。
吓得也不敢去要赎金了,隔了多日,见外面没有官兵的动静。
刘家婶子的弟弟才敢从山里跑出来,去到刘家询问情况。
却得知傅意芳生产时大出血,早就没了,只留下一个女娃。
刘家婶子问要不要拿这女娃去要赎金,她弟弟却道你是不是疯了。
被查出来,咱们都要死!
刘家婶子被吓得,只敢隐瞒起瓜蒌子的身世。
自那件事后,京城周遭清匪的力度加大,就鲜少再有劫匪露面。
劫持傅意芳的那五个人,都金盆洗手。
刘家婶子的弟弟,成为隔壁村远近闻名的大财主,拥有百亩良田。
其他几人也都用当年抢来的钱,做了不同的营生,现在过上了好日子。
李若鸢听着可笑,他们谋财害命,如今的好日子是建立在多少人的鲜血之上!
“这些,是我从当年几个匪徒之一嘴里得到的信息。那人劣性难改,沾染上赌博,败尽了家产。现在被我控制,关了起来。”
傅老太太听完这些,长叹了一口气。
她方才随着十三伯的话,想起当年那些日子。
京城周遭盗匪横行,谁不知道呢?京中的达官贵人都知道。
可谁去管过吗?没有,他们都觉得盗匪劫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自己的护卫那么厉害,怎么会被盗匪劫走呢!
傅御史当年知道自己的二女儿,竟然就是被这些盗匪劫走。
一夜之间白了头,他一辈子殚精竭力于大夏,一心想靠自己打拼出一个盛世来。
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女儿先遭了殃。
好友劝慰他,为百姓做的够多了,任何事都要一步一步来,不可能事事都同时变好。
他无愧于民,无愧于心。
但再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傅意芳以这种方式葬生。
最后的最后,御史大夫二女儿的逝去,换来了对匪徒的大力清扫。
让后来人,迎来了平安的旅程。
傅老太太看着若鸢,自己的夫君和二女早已逝去。
还好二女的骨血,如今被找回,好端端站在自己的面前。
老太太让阿鸢来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久久没有言语。
李若鸢想的却是,当年作恶的那些人,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她开口道:“十三爷,你能把当年那些人的信息给我吗?”
十三伯有些不解,“阿鸢,你要这些做什么?”
李若鸢微微笑道:“当然是把他们的恶行揭露出来,送去官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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