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敢

楚清清一边拽着楚问忠，一边探出手对楚筱筱招了招，语气急切不已，与她心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问忠伸手将楚清清给提溜了起来，眼皮跳了又跳，沉声道：“姑娘家家，这像什么样子？”

他是被楚清清给气笑了，不单是因为楚清清这表面上说的话呵小姑娘这心里的小算盘让他觉得生气，更是因为自己。

如若他从前便在意小姑娘，不那么信任段三娘，对清清上一些心而不是一味想着逃避，那么又何至于造成如今这般女儿求他做主还要拐着弯说话？

又何至于让段三娘将楚府的脸面丢至如此。

如是般想着，楚问忠眼底的黝黑逐渐加深，目光沉沉地看向楚筱筱。

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很喜欢的，可是他亦知晓今日这京兆府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府尹将记录的案册早就送到了他的手上，楚筱筱什么时候来的公堂，在公堂上说了什么话，他都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这让楚问忠怎一个失望了得！

他哪怕是极力的说服自己，楚筱筱尚且年幼，只是暂且被段三娘蒙蔽了，可他也无比的清楚，这一件事情楚筱筱绝对不是无辜的！

他到底是心软了，他觉得小姑娘平日里才学出众，在外在内都颇得贤名，她不应该是不明辨是非的人，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所以，他让楚筱筱回屋子里，在进宫之前都不要随意走动。

其实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外面的风言风语那般多，他必定要舍了段三娘去为筱筱最大限度的降低影响。

可他没有想到，楚筱筱竟然会直接找到楚清清去，让楚清清来找自己施压！

他只是从旁人呈上来的书信和下人的禀告之中知晓这些年来楚清清的不易，却不知竟已经被逼到了这等地步，楚清清得是被胁迫了多少回，才会这般忍让，甚至于只敢在他面前小心暗示。

难怪他最近在燕京总能听到众人对于她的评价，绕不开的一个词儿就是……窝囊。

他心里对楚清清的愧怍有多大，对楚筱筱的失望就有多大，以至于他这淡淡的一眼扫来，成功地让楚筱筱白了脸色。

楚筱筱饶是有几分心计，但在楚问忠的面前，她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更不要说楚清清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这会儿的呼吸尚且还没有平稳，额角上冒着细汗，后背的内衫都已经湿了大片。

可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有退怯的权利了吗？

她只能拼上这一把了！

她马上就要进宫，入秋之后就是她的及笄礼，如若段三娘被休弃，只怕那些个本来在名单上的夫人一个都不会来，她还想要和靖宇哥哥订下亲事……

她还有许多许多个盘算，她绝对不能容忍这样大的一个漏洞在啊!

哪怕是和离，那都必休弃要好！

楚筱筱想到这儿，整个人的思路又开阔了一些。

她也是很聪明的，她知道，楚清清这一跪，嗓门这一嚎叫，她在父亲面前想要为母亲求情，那就是踢到钢板上，死路一条。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啊！

只要她能将休妻改为和离，等到老夫人回来，重新复婚也不是什么难事！老夫人那般疼她，待母亲也是亲近的。

哪怕赶不上入宫之前，也能赶在她及笄礼之前啊！

楚筱筱的思维清晰起来，以至于整个人也稍微定住了心神。

她也跪了下来。

“爹爹，是筱筱去求得姐姐，希望姐姐能与我一起来找爹爹，替母亲求情的。”

她张口就改了楚清清的话术，让局势尽量的偏向自己。

【姐们儿，刚刚在门口要拉着我走的时候，你可不是要和我一起的意思嗷。】

楚清清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犹豫了一下，面上倒也没有打断楚筱筱的话。

楚问忠攥紧了拳头，对眼下这个规矩的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儿的失望又扩大了几分。

她若是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作为父亲还能赞她一句坦荡，可她竟然还是这般提防，这般想要将清清当作自己的挡箭牌！

清清是她的姐姐啊！今日之事，以她的聪慧，她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会不知道清清受了多少委屈么！？

楚问忠听了她的话，目光却是移向了楚清清。

“清清，你当真也是这么觉得？觉得爹爹不当修下休书？”

楚问忠的声音辨别不出喜怒，沉静的脸庞如同那公堂之上高坐着的判官。

这个问题让楚清清的心脏瑟缩了一下，她脸上装出来的哭腔和委屈也跟着僵硬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楚问忠好像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在逼着她亲口去否认。

【我当然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不能休弃！？】

【身为继室，她苛待于我。身为主母，她掌家失责。身为夫人，她在外言行有亏。如何不能休？】

【我才是那个受害人，要是可以，我恨不得能休她个八百遍！】

【但这话我能说吗？我说了我不就是明晃晃告诉楚筱筱我在刷她吗？】

【虽然私下里我俩早就撕破脸了，可是这明面上，我不能啊！】

楚清清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含糊地道：“爹爹，如若是因着今天的事情，您才决定如此，那女儿觉得大可不必……毕竟，母亲……应该……当是无辜的。”

少女垂下了眼睑，声音又轻又闷，充满了淡淡的不甘。

她心声中的大声反驳，让楚问忠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几分，深得楚问忠的心意，可是，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般的小心翼翼，让楚问忠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爹爹，您看，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与姐姐所求不多，只是我和姐姐进宫在即，如若母亲是被休弃，这于我和姐姐的名声都是有损的，难保可会因此丧失机会。爹爹，您就当是为了我和姐姐，您……”

见楚清清点了头，楚筱筱多了几分胜算，但她并不愿意楚问忠继续逼问这楚清清，她磕下了头，一字一句万分认真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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