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药方

尚羽当即领命，没有半点异议。

只是离开之前，他笑盈盈地道：“将军，您的腿可是快要好了？我瞧着您真是变得太多了！将军，待到你好起来，我定要拉你去京郊好好逛逛，我倒是发现了一处好地方，野兽颇多，这不得去打几只野味来尝尝？”

少年笑着走开，嘴角裂开，露出一口白牙，他兴致勃勃十分自信。

可他的话却让齐修远眉眼轻抬，缓缓地避闪开了视线，只是轻声地点了点头。

他扫了一眼这个他特意从外地找到的大夫留下的房子，久病成医，燕京的大夫会开什么药，齐修远大抵还是能了解一二的，毕竟他们应该师承一脉，不然怎么会给他开得药方子都是那么的相近？

但是，这一回，他念着这药方上药材的名字，眼中的困惑不禁蔓延开。

这些药材好像和他从前吃的完全不一样？

他该听谁的？

照理来说，燕京的大夫自然医术要高明一些，外地的大夫怎么也不是那么放心。

可是，这同一个病症描述为什么开出来的方子会完全不一样？连一味相同的药材都没有，哪怕不是同一师承，这也实在是太夸张了吧？

齐修远的心脏不自觉跳得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齐修远给自己微微蒙上了脸，之后便趁着夜色掩映，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他伸手，颤抖地扣着医馆大夫屋子的门。

“什么人啊？”诸葛九章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门，对上的就是一张只露出眼眸的脸，对方一身黑衣几乎要同这茫茫夜色融为了一体。

“啊啊啊！”诸葛九章当即尖叫起来，齐修远大手往前一抵，直接摁住了这人的嘴巴避免他引起不必要的躁动！

得亏这会儿已经夜深得厉害，街上几乎没有人行走，只有打更人在叫喊着时辰，诸葛九章的尖叫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别说话，看这两个药方，仔细瞧瞧，有什么区别？”齐修远将新大夫给他开的药方和他从前一直使用的方子去看。

见是问东西，诸葛九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眼眶依旧有泪水在打转，他接着身后的烛光，尴尬地赔笑：“大人啊，您、您这不妨进来说？您瞧瞧饶是晚上外头也这么热，我这屋内放了许多寒冰，这就不一样了。”

他说着就要把齐修远往屋子内引。

一进屋子的确是凉快了不少，诸葛九章仔细看了看两张药方，这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病症，为何会来问？

他压着心中的困惑道：“大人，这两个房子，这张稍微皱吧，大多药材寒性极大，若非热症很严重，一般不会这么吃，太过寒气的东西吃着，可是最最伤身的。

至于这张新的药方子就不一样了，这是温补调和的药方，药性温和……”

诸葛九章绞尽脑汁地说着，脑海中疯狂懊悔，他平日里怎么就不多看两本医术呢？瞧瞧现在多狼狈啊！他愣是编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抵在他脖颈的短刃是那么的锋利，仿佛透着森森寒气，下一刻就能刺穿他的喉管。

彼时拿着短刃的主人却是忽然将短刃再次逼近：“外伤不愈，伤及内腑，若是用这两个方子可有用？”

“说真话，否则，我这刀子可不会饶你。”

他说话之间，刀刃在诸葛九章的脖颈处划开了一条血痕，瞬间就有血红的珠子冒了出来，细细密密地疼痛萦绕在诸葛九章的身上。

诸葛九章都要哭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这俩方子和外伤基本上都没啥关系啊！

一个寒性药材都要堆满整张纸的药方，你跟我说是用来治疗外伤的？

这真的不是嫌这个手上之人死的太晚吗？

诸葛九章欲哭无泪，哆嗦着身子，带着哭腔道：“大人啊，这两个方子，第二个稍微还有点用处。第一个方子，这寒性的药材都要堆满了，这如何能用来治疗内伤呢？

您说这人啊，也吞不了火灵珠啊，这怎么会吃得了这么多，用久怕是不单不能治愈这外伤，只怕内伤都要彻底紊乱了吧？大人啊，药这个东西可是金贵，是药三分毒，您可不能乱吃啊……”

诸葛九章是个话痨，话题打开，那是越说越兴奋，一通输出，齐修远很明确只有前面几句才是重点。

齐修远死死地攥紧拳头才控制着自己剧烈起伏的心脏，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一脸怂包模样的年轻人会骗他，生死之间说的当然是真话！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吃的药没有一样是可以救他的。

所以，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要让他站起来不是吗？

不给他相应的月银买药，甚至这张他奉为瑰宝的房子也是要逼死他的慢性毒药！

呵、呵呵！

好！好得很！

齐修远只觉得哪怕已经被伤了千百次，哪怕已经觉得自己与他们早就没了什么干系，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血肉！

这是齐城山给他的方子啊！

是他的生身父亲给他寻来的方子啊！

他该说什么好？得亏他们对他这么克扣，以至于他买不起这上面的许多药材，一直都用的最次的药来替代？

否则，他真的还能活到现在这个时候吗？

齐修远深吸一口气，将那本就皱巴巴地房子死死的捏成一团攥在了手心。

他摸出腰间的一颗碎银，然后塞到了诸葛九章的手上，旋即便转身离开。

如若不是方才靠得近落下了一条划痕，诸葛九章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否则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啊！

“他走了？”老人粗瘪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警觉。

“走、走了。应该是走了。”诸葛九章捂着自己的脖颈，点点头。

他连忙让自己坐了下来，方才他被吓得差点腿软的都要站不稳了！

“什么药方，这么晚了还要叫人来看？贵人，惊扰您了，老夫我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是来不及去开这门。”

老人缓缓站起身，然后门重新合上，顺带再次将义诊的牌子挂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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