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何为圣君
“既然陛下想的如此明白，又为何担心太子的事情呢？”
“我为何担心高明？”
李二感慨的说道：“我是担心高明心比天高，担心他眼高手低，担心他做事情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直至把天都给捅破喽。”
“他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打天下的老家伙经历的难处？”
“我年轻的时候总喜欢用战场上的作风来处理平日里面遇到的任何事情，结果还算可以。”
“可自从我从太上皇手中接下了社稷这个重器以后，我就在不断的克制自己用武的冲动。”
“提着刀子做事情，固然利落，但治理国家岂能如此的简单粗暴？”
“利刃在手，和利刃藏鞘，你觉得哪个更令人心生畏惧呢？”
听着李二的话语，郭图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跟他上一个君主相比较，现在的大唐皇帝的段位要比袁神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了。
起初他以为这个皇帝再强也不过是果决版的袁神而已。
毕竟他又不知道这位皇帝的丰功伟绩。
如此看来，果决版本的袁神也不过是李二的削弱版本罢了。
“陛下说的臣明白。”
郭图由衷的佩服李二的想法。
利刃在手并不难，可能不能克制用武的欲望选择用其他的方式才是最难的。
尤其是对于一位马上皇帝而言，这就等于摒弃了他赖以生存的前半生经验，选择从零开始。
“殿下的为政思路，臣还没有看得太明白。”
“可是压制世家福泽百姓应该没有错吧？”
“臣出自颍川郭氏。”
郭图想到什么紧接着又补充道：“虽然传承到现在，颍川郭氏早无汉末时候的名望，但臣依然不用为生计发愁，可以一心求学。”
“而这些，全都建立在臣家里有着大量的土地和佃户以及不用足额缴纳赋税换来的。”
“若是不压制世家福泽百姓，陛下政绩之一的科举制，最后选举的不都是像臣这样的士族子弟？”
因为供养一个脱产读书的学子所消耗的钱粮是很大的。
而且随着科举制度的逐渐完善，参加科举的人数逐渐增多，而录取的人数不变的话。
以后的科举只会越来越卷。
而士子便从一开始能够半工半读，到后面只有天赋好的才能半工半读，再到天赋好的不全身心的投入也有可能考不上的地步。
“一县之地也就能够供养那么两三个豪族。”
“十个豪族里面才出现一个望族。”
“可数量远多于他们的百姓所占据的财富不过是从他们手掌中漏出来的细沙罢了。”
当年郭图在袁神麾下的时候，那可是真的见过世家的底蕴。
袁神手底下那些战力出众的部曲，全都是来自于地方豪族自带的武装。
骷髅王就更不用说了，四世三公的嫡系子弟，得到的支持要比袁神这个婢女养的多得多。
“所以为君之道，就在于取舍了。”
兴致大发的李二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和面前的这两位说说自己的为君之道。
反正这两人一个太监，一个起居郎，听了也没什么大碍。
要是郭图记载的好，说不定他们这番君臣对话也能载入后世君主的必学科目当中呢。
王德：“.........”
说实话，以他的学识，听这些东西就跟听天书一样，根本听不懂。
但是李二偏偏越讲越兴奋，就好像是要将这段时间的苦闷全都讲出来一样。
偏偏那个叫郭图的舔的还怪好，时不时的奉承两句，让被捧到关键地方的李二兴致更高了。
身边全都是悍臣的李二第一次感受到了宠爱佞臣的感觉。
“又是一个贼子。”
王德在心中暗骂一声后也只能竭尽全力去伪装自己听的如痴如醉。
他有些想不明白，难道郭图也想切了进来吗？
不然那么会舔做什么？
你作为文人的风骨呢？
不能向人家魏右丞学习学习为臣的道理？
...........
“那位君主，什么都知道，百姓的难处，官员的难处，还有士子的难处。”
“只是这一切在他面前，都没有自己享乐重要。”
海瑞感慨的说道：“视百姓为私产，视百官为家奴。”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都知道，但是他只是怕。”
怕原本纸糊的窗户被戳烂了需要自己花大力气去补，而不戳破就还能凑合着用。
反正在他活着的时候是肯定能够凑合着用的。
“我怎么觉得刚峰兄所说的，可以套在很多的君主身上。”
万俟卨想到了自己家的君主，完颜九妹。
明明前面都有案例给他追寻了，迎二帝回来直接给他囚禁了不就完事了？
反正他都能把北边的金人屮的把二帝送回来了，他作为君主的威望岂不是可以媲美中兴之主？
中兴之主那还怕那两个更拉垮的皇帝作甚？
哪有人支持他们啊。
至于岳飞...
为君的不与臣子争功，因为臣子的功劳都是君主的。
又何必要怕岳飞威望过高呢？
“不过君主和君主之间的差距，比人和豚犬的差距还大。”
万俟卨叹息道：“自古臣子若美人，君主如浪荡子。”
“若是浪荡子没有高志，美人再美又有何用呢？”
“所以。”
海瑞一脸严肃的说道：“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敢于做事，且能成事的君主，我们这些臣子就更应该想尽办法的让君主保持初心。”
“因为时间是最为消磨人的，保持初心十年二十年容易，可是要保持一辈子呢？”
史书上不知道记载了多少前期英明后期昏庸的君主。
不就是因为做事情太累，而躺平又一时间见不到后果，且没有人能够监督君主导致的吗？
“其实就算殿下懈怠了，但殿下对我们的忠心又不会怀疑，这个时代终究会成为盛世的吧？”
万俟卨觉得人生的容错率没有那么低吧？
毕竟他上一世几乎整个朝廷都在胡搞瞎搞，不还是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且观之吧，长安到了。”
海瑞对此万俟卨的看法也并不想多加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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